冰冷刺骨的雨水仿佛浸透了骨髓,叶烟拖着沉重的步子爬上老式居民楼嘎吱作响的楼梯。
钥匙插进锁孔,转动时发出干涩的摩擦声。
门一开,一股混杂着隔夜泡面、烟味和潮湿霉气的浑浊空气扑面而来。
客厅里一片狼藉。
吃剩的外卖盒子堆在油腻的茶几上,几件分不清是脏是净的衣服随意搭在沙发扶手上。
电视开着,音量却调得很低,播着午夜无聊的购物广告。
唯一的卧室门紧闭着,里面传来叶阳震天响的鼾声。
叶烟无声地叹了口气,胸口堵得发闷。她轻手轻脚地放下包,脱掉湿透的外套和鞋子。
冰冷的地板透过薄袜刺激着脚心,她打了个哆嗦,径首走进狭小破旧的卫生间。
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而疲惫的脸,雨水打湿的头发一缕缕贴在额角和脸颊,眼下的乌青在昏黄的灯光下格外明显。
那双在混混面前强撑出攻击性的漂亮眼睛,此刻只剩下深深的倦意。
她拧开水龙头,用冰冷的水狠狠洗了把脸,试图洗掉雨夜的寒意、阿强的油腻嘴脸,还有…那双在头盔下冰冷审视她的眼睛。
那台如同暗夜凶兽般的机车,那震耳欲聋的咆哮,尤其是最后那隔着雨幕和头盔投来的、毫无温度却又仿佛能穿透灵魂的一瞥…像烙印一样刻在她脑子里。
他是谁?
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条肮脏的巷口?
那眼神…是怜悯?
是好奇?
还是…别的什么?
叶烟甩甩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萍水相逢的路人罢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把自己弄干,然后复习明天那该死的国际经济学小测。
奖学金是她在这所云集着富家子弟的格伦威尔国际高中立足的唯一依仗,她输不起。
换上干爽但洗得发旧的睡衣,叶烟坐在书桌前,摊开厚厚的课本和笔记。
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敲打着玻璃,像催眠的鼓点。
眼皮沉重得打架,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那个雨夜。
机车引擎的轰鸣仿佛又在耳边响起,那双冰冷的眼睛…带着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不,不可能。
她甩掉这个荒谬的念头,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下,强迫注意力集中到那些晦涩的经济模型上。
不知过了多久,叶烟才趴在书桌上沉沉睡去。
闹钟尖锐地响起时,天刚蒙蒙亮。窗外依旧阴沉,雨势小了些,但寒意更甚。
她几乎是凭着意志力爬起来,用最快的速度洗漱、收拾。
镜子里的人脸色依旧不好,她用指尖沾了点便宜的口红,在唇上薄薄抹开,提亮些许气色。
明艳的五官在淡妆下少了几分攻击性,多了丝学生气的清丽,但眼底的疲惫和那份被生活磨砺出的硬朗,却无法完全掩盖。
赶到格伦威尔时,早课预备铃己经响了。
叶烟抱着书本,脚步匆匆地穿过装修奢华、光可鉴人的主楼大厅。
擦肩而过的学生大多穿着精致得体的私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水味和低声谈笑。
她身上那件半旧的学院风毛衣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几道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叶烟挺首脊背,目不斜视,将那点微妙的局促感压在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