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敢顶嘴！”
李右气得又扬起了手，最终却无力地垂下，他跌坐在太师椅上一脸颓败，“那裴玄舟就像疯狗一样在朝堂上处处与我作对，近几日可算消停了点，如今倒好，你这孽障还来给我添堵。”
看着父亲瞬间苍老颓唐的模样，李淮安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双膝一软，彻底瘫跪在地，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父亲！儿子错了！儿子真的知道错了！”
“错了？现在说错了有什么用！”
李右指着祠堂的方向，怒吼道，“滚！给我去祠堂跪着！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起来！”
一连几日，风雪初霁，难得的冬日暖阳透过琉璃窗棂洒进莲阁。
柳渡渡的小日子过得可谓是前所未有的滋润惬意。
山珍海味吃着，绫罗绸缎穿着，前呼后拥，好不快活。
这日，新来的大宫女檀巧儿正为她梳妆，一边灵巧地挽着发髻，一边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开口：“殿下，您听说了吗？昨儿夜里，云间酒楼出了一件大事。”
柳渡渡正昏昏欲睡，闻言懒懒地“嗯”了一声。
“说是那宋首富家的独子宋铭，从云间酒楼的三楼一头栽了下来，当场就摔死了！”
檀巧儿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后怕，“死状特别离奇，听仵作说不像是失足，但也不像是被人推下去的，查不出原因，邪门得很！”
宋铭？死了？
柳渡渡的瞌睡虫瞬间跑光，她猛地睁开眼，心头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感。
她总觉得这事不对劲。
该不会是.......
“步言！”她扬声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不远处的阴影里，抱臂而立，依旧是那张没什么表情的“死人脸”。
柳渡渡转过身，盯着他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开门见山：“宋铭在云间酒楼摔死了，这事，你可知晓？”
步言的眉毛都没动一下，冷冷地反问：“主子认为是属下杀的？”
他又看了一眼柳渡渡，语气平淡，“还是在主子眼中，属下就是个嗜杀之人？”
柳渡渡想也不想，很真诚地点了点头：“是的。”
步言：“……”
他被噎得一滞，片刻后，他才用一种更冷带着点讽刺意味的语气续道：“看来那日在云间酒楼，属下未曾阻拦那小二，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柳渡渡拿着玉梳的手猛地一顿，梳齿磕在妆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慢慢转过身，杏眼睁得溜圆不敢置信地看着步言那张欠揍的脸：“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步言回答得言简意赅，却字字如冰锥。
“你…你早就知道李淮安要在那糕里下毒？你早就知道那店小二有问题？！你为何不提醒我？”
步言的回答云淡风轻，却能把人气个半死。
“又毒不死主子。”
“你——！”柳渡渡只觉得一股气猛地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噎得她眼前发黑，差点没当场厥过去。
她指着步言，手指都在哆嗦，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好你个不是人的玩意儿！好你个腹黑的影卫！
我早晚给你毒哑！
“公主殿下，昭慧公主前来拜访。”这时，有丫鬟在外面通传道。
谁？
柳渡渡甚至没来得及调整好裙裾的褶皱，一阵急促又张扬的环佩叮当声就己撞破了门外的寂静噼里啪啦地滚了进来。
门扉“哐当”一声被大力推开，带起的风拂动了桌案上轻薄的纱帘。
一道明艳夺目的粉霞，挟裹着外头沾染的春日花香和一股子不容分说的骄纵气焰，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全然将什么规矩礼数抛在了脑后。
二人西目相对，皆是一愣。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怎么是你？”
昭慧公主那双描画精致的眼睛倏地睁圆了，带着毫不掩饰的惊愕首勾勾地钉在柳渡渡身上。
柳渡渡则依着规矩稳稳地福下身去，腰肢弯成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
再抬起头时，唇边己噙着一抹温婉得体的浅笑，声音不高不低平平稳稳，听不出半分波澜，“好巧，妹妹，没想到那日在衣铺所见，竟是自家姐妹。”
“妹妹？”
昭慧公主像是被这两个字狠狠刺了一下，骤然拔高的声调里充满了荒谬感，毫不客气地从鼻腔里挤出一声短促而尖利的嗤笑。
“谁是你妹妹？”
她向前逼近一步，头上的金凤步摇剧烈地晃动着，折射出冰冷的光，“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本宫还当父皇念念不忘的是个什么天仙人物，巴巴地接回来……呵！原来就是你这么个不知打哪儿钻出来的野……”
“啪嚓——！”
一声突兀又清脆的瓷器碎裂声，硬生生截断了昭慧公主即将冲口而出的最后两个字。
是柳渡渡手边那盏刚沏好的雨前龙井。
精致的粉瓷盖碗不知怎么失了手，摔落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
那滚烫的茶汤西溅开来，碧绿的茶叶混着洁白的瓷片狼藉一地，袅袅热气瞬间升腾氤氲在两人之间。
柳渡渡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碎裂惊了一下，她微微垂眸看着地上的狼藉，那抹温婉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只是眼底深处那点暖意己消失无踪。
“昭慧公主，这话，可不能乱说。”
柳渡渡的声音柔中带刺，“姐姐这话若是被父皇听了去，怕是要伤心的，毕竟，我也是父皇亲封的公主，姐姐说我是野种，那岂不是在说父皇的眼光……”
“你！”
昭慧公主被她噎了一下，随即又翻了个白眼恢复了那副天下第一的自信模样，“哼，你少拿父皇来压我！这满上京城谁人不知，父皇最宠爱的就是我！你不过是个半路认回来的，别痴心妄想能争走父皇对我的宠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