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蓝色星球。
六月,酷暑。
太阳无情地炙烤着S市。
空气滚烫,地面蒸腾着热气。
行道树的叶子蔫蔫地卷着边。
S市,这座庞大帝国的经济心脏。
市中心边缘,一处被围挡圈起的工地正轰鸣作响。
围挡外,是另一个世界:
车流不息,豪车穿梭,霓虹闪烁,衣着光鲜的人们步履匆匆,涌向灯红酒绿之地。
围挡内,尘土与汗水混合,工人们皮肤黝黑,肩上搭着辨不出颜色的毛巾,在热浪中为富豪们建造着顶级的豪宅。
一辆巨大的挖掘机正向下深挖地基。
“砰——嘎吱!”
铲斗卡住了。
驾驶室里的老张探出油汗交织的脑袋,骂骂咧咧:“小方!死哪去了?下去看看!”
应声跑来的是方欲。
他个子不高,顶多一米六出头,长期的重体力劳动和日晒在他身上刻下痕迹:
皮肤深黑,脸颊瘦削,眼神里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怯懦。
他麻利地跳下基坑,扒开浮土,喊道:
“张师傅!是几个大铁桶!锈死了,卡得死死的!”
“废物!搬上来啊!”
老张的吼声带着惯常的轻蔑,“小王、小刘、小朱!都下去搭把手!别磨蹭!”
西个年轻人围着最碍事的铁桶发力。“一!二!三!起——!”
沉重的铁桶终于松动。就在挪动时,方欲脚下一滑!
桶身一个被撞开的破口正对着他的脸,一股粘稠、墨绿、散发着刺鼻化学恶臭的液体,“哗啦”一声喷溅而出,浇了他满头满脸!
“呃啊啊啊——!!” 那液体接触皮肤的瞬间,不是灼烧,而是一种阴冷的、钻心的剧痛,仿佛无数冰针同时刺入骨髓!
窒息感和浓烈的恶臭首冲脑门。
方欲双手徒劳地在脸上抓挠,视野迅速被黑暗吞噬,首挺挺地栽倒。
……
方欲是被一种深入骨髓的刺痒和灼痛弄醒的。
他发现自己躺在硬板床上,脸上、手上缠满了粗糙的纱布,浓烈的消毒水味也掩盖不住纱布下透出的、甜腻的“腐臭味”。
同宿舍的刘强扔给他一个鼓囊的牛皮纸信封,声音没什么起伏:
“王头儿让给的。三千块。让你去医院看看,明天…不用来了。”说完,刘强戴上安全帽走了。
被开除了?方欲脑子嗡的一声。愤怒、委屈、被抛弃的冰冷感瞬间涌上心头。
他捏着那沓薄薄的钞票,指尖冰凉。这点钱,买他的命?
但全身那钻心蚀骨的刺痒和疼痛立刻攫住了他,比愤怒更猛烈。
他跌跌撞撞冲进肮脏的公共厕所,冲到布满裂纹的镜子前,双手哆嗦着,近乎疯狂地撕扯着脸上的纱布!
纱布一层层剥落…
镜子里的景象让他瞬间血液冻结,呼吸停滞!
整张脸如同被强酸泼过,布满了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脓疮!
黄绿色的脓液混合着暗红的血液,不断从破裂的疮口渗出、流淌,糊满了下巴和脖子。
皮肤大片溃烂、剥落,露出底下鲜红甚至发黑的、微微蠕动的肉芽。
鼻子、嘴唇变形,几乎看不出原本的五官。
手臂同样惨不忍睹。皮肤没有一寸完好,深可见骨的溃烂伤口渗着粘稠的组织液和血水,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浓烈腐臭。
几只苍蝇嗡嗡地围着伤口打转。
最让他魂飞魄散的是指甲!
原本因劳动磨损短秃的指甲,变得又厚又长,颜色是诡异的、不祥的墨黑!
尖端异常尖锐、弯曲如钩,闪烁着金属般的冷硬光泽——这绝非人类的手!
“啊啊啊啊啊——!!” 一声凄厉绝望的惨叫从方欲喉咙里迸发。
他死死抓扯着自己油腻的头发,身体因极致的恐惧和痛苦剧烈颤抖。
毁容了!彻底变成了怪物!
这恐怖的病,就是那铁桶里的绿水!这是工伤!是工地害的!
目光再次落到那沓三千块上。
冰冷、单薄。
王富财那张油腻、冷漠、带着轻蔑的脸仿佛就在眼前。
几年来的牛马生涯,累死累活的付出,换来的就是这轻飘飘的几张纸和一句“滚蛋”?
“他妈的!他妈的啊!!” 方欲用那变异的、漆黑的爪子狠狠砸在铁皮床架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一股滔天的、混杂着怨恨、绝望和被彻底践踏尊严的怒火,如同岩浆般冲垮了他仅存的理智。
“想用这点钱买老子的命?!想撇清关系?!没门儿!”
他翻出最厚实的军绿色旧大衣,将自己溃烂流脓的身体严严实实裹住,拉链拉到顶。
脸上用纱布胡乱缠紧,再戴上大号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燃烧着怨毒火焰的眼睛。
最后戴上劳保手套,勉强套住那非人的利爪。
怀里,揣上一把从工地顺来的、磨得极其锋利的三角刮刀。
刀柄冰冷,紧贴着他因高烧和愤怒而滚烫的胸口。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王富财…老子要你血债血偿!”
他嘶哑地低语,如同受伤野兽的呜咽,一步步走向那个象征压迫的集装箱办公室。
王富财剔着牙,桌上烧鸡啤酒。
看到方欲,他一脸嫌恶:
“裹成这样,晦气!什么事?”
方欲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血腥味,摘下口罩。那张地狱般的面孔暴露在灯光下。
王富财看清,倒吸一口冷气,身体后仰,眼中闪过厌恶和一丝惊慌:
“操!是你?!搞成这鬼样?!”
“王头儿,”方欲指着自己溃烂的脸和手臂,声音嘶哑却努力保持一丝可怜的平静。
“搬桶…那绿水泼的…就…就这样了。太痛太痒了…医院…要花大钱…三千…实在不够…”
他卑微地竖起三根裹着白手套的手指,“三万…三万就行,我立刻走,绝不给您添麻烦…”
“三万?!”
王富财像被踩了尾巴,猛地拍桌而起!
他几步跨到方欲面前,居高临下,带着酒气和汗臭,毫无征兆地,蒲扇般的巴掌狠狠抽在方欲脸上!
“啪!”方欲被打得眼冒金星,摔倒在地,口罩纱布掉落,脓血蹭在地上。
“呸!废物!垃圾!”
王富财一口浓痰啐下,抬脚猛踹方欲的肋骨、肚子!
“三千块是老子施舍!嫌少?滚!立刻给老子滚出工地!”
他一边踢打一边恶毒地威胁:
“敢出去乱放一个屁,老子找人割了你舌头!把你扔搅拌机里打成水泥桩子!听见没?!滚!”
最后狠狠一脚踹在方欲腰上。
方欲蜷缩在地,脓血、泪水、泥土混在一起。他死死咬着牙,口腔里满是血腥味。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透过散乱的发丝,死死盯着王富财那张因暴怒和轻蔑而扭曲的肥脸。
最后一丝卑微的乞求被彻底碾碎,取而代之的是浓稠如墨、足以焚毁一切的怨毒与疯狂。
他默默爬起,捡起口罩纱布,重新包裹好自己,一瘸一拐地走出门。
身后,是王富财重新坐下剔牙的冷漠背影。
当天下午,方欲和同样因搬桶出现皮肤溃烂低烧的刘强几人,带着几千块钱和威胁,默默离开了工地。
庞大的机器依旧运转,没人关心几个蝼蚁的死活。
……
几天后,城中村最破败的出租屋里。
方欲蜷缩在黑暗中。
止痛药毫无作用。
脓疮在扩大、融合,腐臭味更浓。更可怕的是,一种源自骨髓深处的、对“温热血肉”的病态渴望疯狂滋长。
看到活物,甚至菜市场的生肉,他喉头发紧,涎水分泌,漆黑的指甲在手套下不受控制地弹动、摩擦,发出轻微的“嚓嚓”声。
理智在提醒他正滑向深渊,而恨意像毒藤缠绕心脏——源头就是王富财!
数晚盯梢,目标锁定:顶级豪宅“荡臣二品”。
王富财吸食他们血肉换来的安乐窝!恨意凝结成冰:同归于尽!
深夜零点。
方欲将自己裹进厚重的大衣,如同移动的裹尸袋。
怀揣冰冷的刮刀,他绕到小区侧门,灯光昏暗。
利用夜色的掩护和变异的、充满力量的漆黑指甲抠进砖缝,配合一根垂落的废弃线缆,忍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艰难翻过三米高墙,摔落在内部草坪。
小区内静谧,只有空调外机的低鸣。
方欲如同幽灵,沿着阴影快速移动,避开巡逻保安和监控。
目标:18号楼顶层复式。
他摸到楼下,单元门紧闭。
方欲蛰伏在巨大盆栽后,忍受着剧痛和体内翻腾的饥饿感煎熬。
机会在住户开门倒垃圾时出现!方欲闪身而入。
电梯需刷卡。
他毫不犹豫走向冰冷幽暗的安全通道。
十八层楼!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汗水、脓血浸透内衫,滴落台阶。
每一步,都积累着更深的怨毒。
终于,站在了“1801”的厚重防盗门前,门内隐约传来电视声。
方欲深吸一口气,腐臭味在口罩内回荡。他抬起手,重重敲响!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谁啊?!来了!”
王富财不耐烦的声音传来,拖鞋声靠近。
方欲立刻侧身贴墙隐入阴影,猫眼暗了一下。
“没人?”门锁转动。
门开了一条缝。王富财只穿大裤衩,探出肥胖的脑袋左右张望。
就在他准备关门的刹那!
方欲积蓄所有力量,如炮弹般从阴影中冲出,用肩膀狠狠撞向半开的门!
“嘭!”王富财猝不及防,被撞得踉跄摔倒,后脑勺磕地,痛呼出声。
方欲一步跨入,反手关门!
隔绝内外。他站在玄关,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的王富财,身体因极致的愤怒和兴奋剧烈颤抖,嘶哑道:
“王头儿…是我。今天来…就要个公道!一条活路!”
他缓缓摘下口罩和纱布,露出了那张在灯光下更加恐怖的溃烂面孔!
王富财看清,瞳孔骤缩,脸色惨白!
“是…是你?!操!滚出去!不然老子报警弄死你!”他惊恐地手脚并用想爬起后退。
“报警?弄死我?”
这两个词点燃了最后的引信!
尤其是王富财挣扎中试图去抓方欲的手臂,死死扣住到了溃烂流脓、痛入骨髓的伤口!
剧痛如电流贯穿!也彻底烧断了“人性”的弦!
“公道?!老子自己拿!”方欲双眼瞬间被疯狂的血色淹没!
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嘶吼!怀中的三角刮刀带着积压的所有愤恨,闪电般刺出!
“噗嗤!”刀锋深深扎进王富财肥厚的侧腹!温热的鲜血涌出!
王富财身体僵住,难以置信地看着肚子上的刀柄,又看向方欲那双疯狂的血眼。
方欲看着涌出的、鲜红的、温热的血…体内折磨他数日的病态饥饿感,如同被浇上滚油,轰然爆发!
胃部疯狂抽搐,涎水汹涌!眼前肥胖的身体不再是仇人,而是一堆散发着致命诱惑的…“肉”!
“死!!!”方欲彻底癫狂!拔刀!带出血箭!在王富财凄厉惨叫中,刮刀带着破风声,疯狂捅刺!
“噗嗤!噗嗤!噗嗤!噗嗤!”每一次捅刺都伴随着骨肉撕裂的闷响和鲜血喷溅!
惨叫声迅速微弱,只剩下抽搐。鲜血在地面蔓延成湖,浓烈的血腥味盖过了腐臭。
“老王?谁啊?”一个慵懒的女声传来。穿真丝睡袍的妇人走出,看到地狱景象,瞬间尖叫:“啊啊啊——!杀人了!!!”
尖叫声是最后的催化剂!方欲猛地转头,血红的、充满“食欲”的眼睛死死盯住妇人!
低吼着扑过去!
“死!都死!!!”
妇人绊倒在地,哀求被冰冷的刀锋无情切断!
方欲完全被杀戮本能和饥饿驱使,刀锋刺入胸口、脖子、腹部…妇人很快在血泊中不动了。
连杀两人,方欲站在客厅中央喘息,浑身浴血。血腥味如同最强兴奋剂!
胃部痉挛鸣叫,涎水混合脓血流下。他看着地上温热的尸体,杀戮与原始食欲交织的兴奋席卷全身!
“肉…热乎的…”他模糊咕哝着。
这时,细微压抑的啜泣声从一扇虚掩的房门后传来。
方欲血红的眼睛猛地转向!
他拖着滴血的刮刀,一步步走过去,推开贴着卡通贴纸的房门。
粉色房间,堆满毛绒玩具。声音来自角落的白色大衣柜。柜门紧闭,缝隙里能看到颤抖。
方欲脸上露出扭曲恐怖的笑容。他猛地拉开柜门!
衣柜里,两个穿着可爱睡衣的小女孩,死死抱在一起蜷缩着。
大的死死捂着妹妹的嘴,自己无声泪流满面,身体抖如筛糠。
当看到门口浑身是血、烂肉翻卷的怪物时,两个孩子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
方欲看着她们,先是压抑低笑,随即变成丧心病狂的狂笑!
笑声里是扭曲的快意和彻底的疯狂!
女孩们绝望的哭喊彻底湮灭了最后一丝怜悯。
“吵死了!”
他狂笑着,举起滴血的刮刀,朝着衣柜里小小的身影狠狠刺下!
“噗嗤!”“噗嗤!”
短促的惨叫淹没在狂笑中。
客厅死寂,只有浓重的血腥和冰冷绝望。
方欲喘着粗气,将西具尸体拖到客厅中央昂贵的地毯上,并排摆放。
他退后一步,像一个完成“作品”的疯子。
就在这时,一股足以吞噬理智的“饥饿感”如海啸般袭来!
胃部绞痛让他弯下腰。
他看着地上尚有余温的尸体,特别是撕裂伤口处露出的鲜红肌肉和脂肪…涎水如瀑布般淌下。
“饿…好饿…”
他空洞地喃喃着,只剩下原始食欲。
他丢掉了刮刀。
缓缓地,如同朝圣,跪倒在王富财肥胖的尸体旁。
伸出那双早己变异、指甲尖锐漆黑的双手,颤抖着,却又无比坚定地,深深插进了王富财被捅开的、冒着热气的腹腔!
“嘶啦——!”皮肉撕裂!
他扯下一大块带着脂肪和组织的血肉!
温热的血溅了他一脸。
方欲看着手中颤动的、滴着热血的肉块,喉咙发出满足的咕噜。
他张开溃烂流脓的嘴,露出变得有些尖锐的牙齿,狠狠咬了下去!
“咔嚓…咕叽…咕噜…”
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吞咽声,在死寂的血腥豪宅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