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凉”画室的灯再次彻夜亮着时，不再是因为焦灼的等待，而是一场特殊的聚会。
长桌上摆满了家常菜，林薇薇带来了自己做的小蛋糕，上面用奶油写着“我们赢了”；小周穿着新买的裙子，正兴奋地给大家看她刚接到的化妆工作邀约；王姐的女儿出院了，小姑娘抱着顾晏辰送的画笔，在画板上涂涂画画，画里是一群手拉手的人，头顶全是星星。
电视里正在播新闻——星途传媒案一审宣判，赵坤数罪并罚被判无期徒刑，涉案的投资商、公司高管以及剧组里的“自己人”均获刑，那些被“抵押”的艺人被陆续接回国，境外合作的黑公司也被联合查处。
“李建国也认罪了，”顾晏辰给苏清颜递过一杯温水，“他说愿意配合警方找回所有被转运的艺人，争取减刑。”
苏清颜看着屏幕上赵坤被押下法庭的画面，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像被雨水洗过，清爽又空落。她想起三年前那个撕礼服的夜晚，那时只觉得委屈和愤怒，从未想过有一天，能亲手掀翻那片压在头顶的乌云。
“清颜姐，你看这个！”林小雨举着手机跑过来，屏幕上是教育局的公示——林薇薇的班主任被撤销教师资格，学校启动了对所有教职工的师德审查，还开通了24小时举报通道。下面的评论里，有个匿名用户说：“我终于敢告诉我爸妈，当年体育老师为什么总单独留我训话了。”
林薇薇凑过来看，眼眶又红了，却笑着说：“你看，真的有人跟着我们站出来了。”
苏清颜摸摸她的头，忽然想起那个雨夜，女生说“每个角落都有看不见的伤口”。现在才懂，伤口之所以难愈合，有时不是因为疼，是因为藏得太久，连自己都快忘了它的存在。而说出来的意义，从来不是为了报复，是为了让那些藏起来的伤口，能晒到太阳。
饭后，大家在画室整理收到的信。有封信的信封上画着支蜡烛，里面的字迹歪歪扭扭，是个小学生写的：“姐姐，我妈妈说她以前被老板骂哭了不敢说，看了你的新闻，她今天辞职了，说要去开花店。”
“这才是最好的结果吧。”苏清颜把信夹进相册，放在顾晏辰母亲那张“别怕，有人在等你说”的字条旁边，“不是所有人都要站到镜头前，能鼓起勇气为自己做决定，就够了。”
顾晏辰看着她的侧脸，画室的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轮廓，像极了母亲画里的那些女生——温柔，却有力量。他忽然说：“我打算把画室改造成‘回声空间’，让那些想说却没地方说的人，能在这里写下来、讲出来，不用怕被评判。”
“我支持你。”苏清颜转头看他，眼里闪着光，“我可以把工作室搬过来，偶尔开开课，教大家用画笔表达自己。”
林小雨立刻举手：“那我来负责线上运营！把这里的故事发到网上，让更多人知道，沉默不是唯一的选择。”
林薇薇也笑了：“我可以当志愿者，我知道说出来需要多大的勇气，我想陪着他们。”
窗外的月光很亮，照得画室像个发光的盒子。远处的城市灯火璀璨，仿佛有无数声音在流动——那些曾经被压抑的、被忽略的、被藏起来的声音，终于开始有了回声。
苏清颜拿起笔，在一张空白的纸上画了支烛火，旁边写了行字：“光不会只亮在一个地方，它会顺着说出口的话，一首蔓延下去。”
她想，这大概就是小慧日记里“天亮了”的意思——不是所有黑暗都会瞬间消失，但只要有人肯点灯，有人敢走向光，就总有醒过来的那天。
而她们，会一首做那个举灯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