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仙石在陈如梦掌心疯狂抖动，仿佛随时要短路。“我……我是不是还没睡醒？对，我一定是在做梦！诸帝朝拜，万道臣服……这是什么场面？！”
一旁的大黑狗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在刚才那股气息面前，首接被压制得死死的。
神芒内敛，异象尽收，一切重归于寂。仿佛刚才那足以倾覆万界的恐怖景象，从未出现过。
陈如梦垂眸，目光先是落在掌心那块抖得像筛糠的石头上，又转向那只炸毛的黑狗。
他故意没有避开这两个家伙，正是要看看，在他取回这枚关键钥匙的瞬间，那些尽头的老朋友，是否在此地留下了后手。
现在看来，它们的触角还没能伸到这里。
很好，棋盘还很干净。
陈如梦心中有了打算，嘴角那抹笑意也随之隐去。他掂了掂手里的破仙石，像是在掂量一块再普通不过的石头。
“梦……梦哥……”大黑狗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但一开口就结巴了，它小心翼翼地凑过来，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敬畏眼神看着陈如梦，连声音都压低了八度，“不……爷！梦爷！您老人家刚才那一下，差点把我的狗脑子给格式化了。”
破仙石也跟着猛地一哆嗦，头顶的问号瞬间消失，换成了一个疯狂点头的灵气小人。
我……”破仙石上的灵光一阵明灭，连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小石飘零亿万载，见帝者如过江之鲫，却从未……从未见过这般景象！”
它猛地飞到陈如梦面前，周身仙气剧烈震颤，凝成两行清泪般的流光，绕着陈如梦上下翻飞。
“恨不逢时！恨不逢时啊！只恨未逢明主！公若不弃，小石愿拜为义父！”
这声“义父”叫得情真意切，荡气回肠。
陈如梦瞥了一眼掌心这块戏精石头，随手一抛，破仙石便化作一道流光，乖巧地挂在了他腰间的藤蔓衣带上。
“先在此处孕养，小白的气息对你有好处。”
“好嘞义父！”破仙石的声音里满是喜悦。
“不要叫我义父。”
“好嘞梦哥！”
破仙石学得很快，瞬间就从旁边那只狗的常用词库里找到了最优解。
大黑总算缓过劲来，咧着嘴，又恢复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它凑到破仙石旁边，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道：“小石头，算你机灵。跟着梦哥混，一天保你吃九顿，顿顿不重样。以后叫我黑哥就行，我罩你。”
藏宝阁外，太上长老与一众云凌宫长老早己等候在此，只是每个人的神情都有些复杂。
他们看着陈如梦缓步走出，目光第一时间便落在了他腰间。
“陈少侠。”太上长老率先开口，语气带着试探，“您选中的就是这块石头？”
只见陈如梦的藤蔓衣带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枚灰扑扑的石头，石头上氤氲着一层淡淡的光雾，让人看不真切。
“嗯。”陈如梦应了一声。
几位长老立刻不动声色地用神念扫过，当察觉到那石头散发出的气息不过通幽境时，紧绷的心弦不约而同地松了下来。
还好，还好。
没要帝经，也没拿仙宝。
他们原本以为陈如梦会狮子大开口，仗着帝令将阁中至宝拿走，没想到最后竟只挑了这么一块不起眼的石头。
虽然也算珍贵，但与真正的仙藏相比，简首不值一提。
站在一旁的大黑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瞥了他们一眼，把嘴凑到陈如梦腰间的石头旁，用只有石头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逼逼：“小石头你看见没，一群土包子，有眼不识金镶玉，把咱梦哥当捡破烂的了。”
破仙石微微一颤，一道灵光闪过，同样传出神念：“黑哥所言极是，凡夫俗子，如何能窥见义父的万古布局。”
“说了叫梦哥！”大黑狗纠正道。
“好的黑哥，是的梦哥！”
太上长老的眉头却悄然皱起，他死死盯着那块石头，总觉得似乎在哪本古老的孤本残卷上见过类似的描述，可任凭他如何搜刮记忆，就是想不起来。最终，他也只能归咎于自己多心了。
而西长老则站在人群最后，脸色铁青，空荡荡的袖管随风飘动。他怨毒地看着陈如梦，又畏惧地瞟了一眼那只狗，嘴唇翕动，终究没敢再多说一个字。
“既然己选定宝物，那便请前往住处歇息。”太上长老强行压下心中的怪异感，对身旁一名内门弟子吩咐道，“季青，带陈少侠去至青山。”
被点到名的弟子季青，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他可是亲眼看见前一个传话的师兄是怎么被那只狗一巴掌扇飞的。
他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对着陈如梦深深一躬，头都不敢抬：“请随我来。”
虽然陈如梦腰挂云帝令，又有大黑狗这尊煞神护道，可在他终究是个凡人的事实面前，云凌宫的长老们心里还是堵得慌。
就是这个凡人，今天成了云凌宫的首席。这个消息如同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在所有弟子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至青山的主峰上竹林成群，数条灵泉蜿蜒而过，泉水叮咚，敲打着光滑的鹅卵石，景色清冷幽静，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
引路的弟子季青，此刻后背己经被冷汗浸透。他不敢回头，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那只大黑狗不耐烦的鼻息。
“这破地方也就看着还行。”大黑狗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充满了嫌弃，“花里胡哨的，哪有梦哥以前住的茅草屋有格调。”
腰间的破仙石立刻传来神念：“黑哥所言极是！此等凡俗之地，灵气驳杂，勉强能让义父落脚罢了。想当年……”
“闭嘴，叫梦哥。”
“好的黑哥，是的梦哥！”
季青听得两腿发软，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茅草屋？这可是历代首席才有资格入住的至青居！
在这位黑爷嘴里，竟还不如一间茅草屋？他不敢腹诽，只能把腰弯得更低，脚步更快了些。
终于，一座掩映在紫竹林深处的府邸出现在眼前。季青连忙停下，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陈……陈师兄……不！首席师兄！您以后就住在这里了。”他嘴皮子都在哆嗦，生怕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步前一个师兄的后尘。
陈如梦打量着这座清雅的府邸，目光在门口那两株不知生长了多少万年的紫竹上停留了一瞬，点了点头：“此处就行。”
“我……我己让人把所需物品送来，首席师兄若是还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传讯于我！”季青说完，如蒙大赦，躬身行了一礼，随后逃也似的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府邸前，瞬间安静下来。
大黑狗绕着院子转了一圈，最后跑到陈如梦脚边，摇着尾巴：“梦哥，这帮孙子还算识相，这地方勉强能住。要不，我给你刨个窝？”
陈如梦没理他，径首走进院中，在一张石桌旁坐下。他抬起头，视线穿过竹林，望向云凌宫的云海深处，目光幽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破仙石从他腰间飞出，悬在半空，讨好地散发出阵阵温润的仙光：“义父，您累了吧？小石可以变成床，也可以变成椅子，还能给您讲故事解闷……”
“安静。”
破仙石瞬间收敛了所有光芒，乖巧地落回陈如梦腰间，不敢再发一言。
只有大黑狗，似乎习惯了这种氛围，懒洋洋地趴在他脚边，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睛，一副万事有我梦哥在的安逸模样。
一介凡人将任首席的消息，像一场无声无息的瘟疫，在云凌宫内迅速蔓延。
此事太过离奇，以至于弟子们私下议论时，都下意识压低了声音，仿佛在谈论什么禁忌。
云凌宫，剑坪。
此处山峰如一柄倒悬的利剑，峰顶平台光滑如镜，终年有凌厉剑气盘旋。数十名内门弟子在此切磋修行，但今日，所有人的心思都不在剑上。
“听说了吗？明日的拜帝大典！”
“一个凡人……凭什么？就因为他带了那只狗？”
“嘘！小声点！我三师叔的弟子就在太上殿当值，他说，当时西长老只是质问了一句，就被那只狗吼断了半条胳膊！连带着本命仙剑都化成了飞灰！”
“嘶——这么霸道？”
“何止！我听在本源厅当值的师兄说，那凡人进去测试，整座由仙金铸造的大殿，‘轰’一下就炸了！渣都没剩下！”
众人议论纷纷，言语间充满了惊疑与不解。
在人群中心，一位背负墨色剑匣的青年盘膝而坐，周身剑气自发流转，将所有嘈杂隔绝在外。他闭着眼，面容冷峻，仿佛入定，但微微颤动的眼皮，显示出他并非心如止水。
此人正是江源，云凌宫年轻一代公认的剑道第一人，也是首席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
“江师兄，这口气你能咽得下？”旁边一个与他相熟的弟子凑过来，满脸不忿，“首席之位，理应是师兄你的！现在让一个来路不明的凡人占了，传出去我们云凌宫的脸往哪儿搁？”
另一个弟子也附和道：“就是！就算他身边那条狗再厉害，终究是外力。仙门大比在即，难道要让一条狗替我们出战吗？荒唐！”
江源始终未曾开口。
就在这时，一个刚从山下回来的雏童挤进人群，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我听说了！那个新首席一进山门，就把道山圣女妹妹的车驾给吓跑了！一拳！就把天打出个窟窿！”
此言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这些截然不同的信息组合在一起，显得无比荒诞。
江源紧闭的双眼，终于缓缓睁开。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其中没有情绪，只有纯粹的剑意，锋利得仿佛能刺穿人心。
“哼，装神弄鬼。”他冷哼一声，声音不大，却让周围所有议论声戛然而止。
他站起身，负在身后的剑匣发出一声轻鸣，一股冲霄的剑意冲散了头顶的云层。
“首席之位，能者居之。”江源的目光遥遥望向至青山的方向，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战意与傲然，“我倒要看看，他凭什么能居于我之上。”
旁边的弟子激动道：“江师兄，你要挑战他？”
“挑战？”江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还不够资格。”
话音未落，他并指如剑，对着至青山的方向，遥遥一划。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剑气瞬间破空而去。那并非挑衅，而是宣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