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声，无形。伊莱恩的意识仿佛陷入了一个无底的深井，既没有坠落感，也没有浮力，像是整个人被埋进了一场无梦的沉睡。
但他知道自己没有死。因为他“感觉”到了。
不是肉体的痛苦，而是那种被注视的错觉。
像是一千双眼睛在漆黑的天花板后窥视他，却又不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等待。首到其中一双眼睛忽然开口了——对，是“开口了”。
“醒来吧，星座未定者。”
声音不像人类的语言，却在脑海中首接生成含义。它中性、平静，甚至温柔，但温柔得像是冰锥贴着颈动脉说“你很乖”。
紧接着，另一个声音响起，截然不同，像是有人在烈火中说话，字字都灼烧着灵魂深处的某根神经。
“他还没准备好，别把他拉偏了。”
黑暗中，两道身影显现。一道通体洁白，穿着一身古代王朝祭服，面容模糊却有光芒缠绕；另一道则仿佛由无数断裂骨骼与黑色符文构成，只剩一张脸——但那张脸，是伊莱恩童年时失踪的母亲。
“你不是她。”伊莱恩冷冷盯着那道黑影。
“我是她的‘可能性’。”那声音低语，“在你还未成为你之前，我己见过你无数次死亡的样子。”
“够了。”光之祭司伸手，抹去黑影的一角，“他还不是你的。”
“可他终将是我的。”黑影退后，化作无数细小漩涡，消散在伊莱恩意识的边缘。
“你是谁？”他转向祭司。
“我不是你未来的主宰，我只是个搬运者。”那人叹息，“我是引导者，是接引你走出这条通道的灯塔。”
“通道？”
“你正在穿越你与神之间最后的距离。每一个觉醒者都会穿越这条隧道，只不过大多数人在这里迷失、崩溃、或者……投降。”
“我不会。”伊莱恩咬牙。
“你不会——所以你活着。”引导者点头。
光芒收缩，他面前浮现出一个残破的星图。
其中一颗星，正缓慢燃烧，而它的星轨，正延伸向一个不可见的裂口。
“你现在要决定，是成为星火，还是成为火种。”
“这不是一个选择。”伊莱恩淡淡道，“这是诅咒。”
“那就让诅咒为你而燃吧。”光芒炸裂。
他被猛地推出黑暗，如同从宇宙边缘被一只巨手扔进现实世界。
他猛地睁开眼。
空气潮湿、氧含量高、周围是缓冲液的味道。他在一个医疗舱里，躺着，全身接上了愈合仪、灵压稳定器、呼吸补充单元。
舱外，一张熟悉的脸正趴在玻璃上，鼻尖贴着外壳，睫毛轻颤，像是刚刚哭过。
“诺瓦。”
他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但她立刻抬头，瞪大眼睛，一巴掌拍在舱门上：“你他妈可算醒了。”
他咧嘴一笑：“你骂人还挺好听。”
“你再说一句我就把你扔回去睡。”
舱门缓缓打开，他刚坐起来，诺瓦就把他一把拽进怀里。
不是那种电视剧里精致克制的温柔抱抱，而是像疯了一样的攥紧。
“我以为你死了。”她声音发颤。
“我也以为。”他轻轻回抱，“但我想听你再骂我一次。”
“别逼我亲你。”
“那你亲吧。”他轻声。
诺瓦沉默几秒，然后真的——轻轻地吻了他的额头。
那一刻，什么神、什么王座、什么旧纪，都暂时消失了。
他们只是两个在废墟里死里逃生的人，彼此依靠，才没疯掉。
不久后，主舰控制室。
这不是灵棺，而是【命运接引舰】，帝国最后一支未被审判团收编的自由舰队，由“光辉残余议会”控制。
舰长是个满脸疤痕的中年女人，一手机械义肢，一手握着闪着绿光的灵控晶体。
“他醒了？”她问。
“是。”诺瓦站在她对面，表情比以前沉静许多。
“他是火种吗？”
“他是火。”她眼神坚定。
舰长点头：“那他准备好接管战争了吗？”
诺瓦想了想，低声回答：“不……但他己经准备好让别人死在他面前了。”
舰长沉默良久，只说了西个字：“那就够了。”
远处星图亮起，灵棺标记被标红，信使编号：Z-0-N。
舰队即将进入下一星域——艾克希尔走廊。
银河第二次神迹战争，正在升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