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宇金融中心,顶层。俯瞰众生的奢华,凝固成一座冰冷的墓碑。
周天擎瘫坐在意大利真皮沙发上,昂贵的西装被冷汗和呕吐物的秽迹浸透,散发着腐败甜腻与酒精混合的恶臭。他保养得宜的手指,此刻神经质地颤抖着,死死抠进沙发扶手的皮革里,留下深深的凹痕。锃亮的皮鞋边缘,那抹闪烁着幽蓝暗红光泽的灰白菌丝,如同跗骨之蛆,不仅没有被蹭掉,反而更加顽强地向上蔓延,己经悄然爬上了他价值不菲的西装裤脚!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破碎,眼球因极致的恐惧而布满血丝。他死死盯着落地窗外——圣心医院方向的灰白雾气己经不再是“斑块”,它像一只贪婪的、不断膨胀的史莱姆,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数个街区!被吞噬的区域,灯光成片熄灭,车流彻底停滞,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的死域。更远处,城市边缘,更多的灰白“溃烂”正在夜色中亮起,如同瘟疫扩散的烽火!
嗡——!
脚下再次传来那股令人心悸的细微震动!比之前更清晰,更持久!仿佛整座大厦的地基正在被某种巨大的、活着的根系缓慢侵蚀、撬动!周天擎猛地低头看向脚下光洁如镜的钢化玻璃地板——反光中,他惊恐地看到,不止鞋边,连他撑在地板上的手掌边缘,也悄然探出了几缕同样妖异的灰白菌丝!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霉菌,正贪婪地汲取着他皮肤的温度和汗液!
“呃啊!”周天擎触电般缩回手,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掌心。皮肤完好无损,但那细微的、如同亿万只蚂蚁在皮下爬行的**麻痒感**,正沿着手臂,顺着血管,坚定地、无法阻挡地向心脏蔓延!这不是错觉!是真实的侵蚀!那该死的孢子…那该死的军丝…它们在自己体内!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他。他引以为傲的财富、权力、精心构筑的资本帝国,在这来自地狱的污染面前,脆弱得像一张薄纸!他猛地想起堂弟周子墨——那个被他视为失败者、最终葬身于深红回廊的废物。原来…死亡和绝望面前,人人平等。不,他甚至不如周子墨!周子墨至少还挣扎过,而他周天擎,只能在自己的权力之巅,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污染、被异化,成为那种…行尸走肉般的“园丁”!
“不!我不能变成那种东西!”一股强烈的、源自求生本能的抗拒,混合着巨大的屈辱和愤怒,如同回光返照般在他心中炸开!他不能坐以待毙!他是周天擎!是这座城市的王!
他挣扎着爬起来,无视身体的颤抖和皮下的麻痒,踉跄着冲向巨大的红木办公桌。抽屉里!那里有他防身用的东西!他粗暴地拉开最底层的抽屉,手忙脚乱地翻找。名贵的雪茄盒、限量版钢笔、几叠未拆封的现金…终于,他的手指触碰到一个冰冷的、沉重的金属物体!
一把**镀铬的、大口径**沙漠之鹰手枪!
冰冷的金属触感仿佛给了他一丝虚幻的力量。他颤抖着抓起手枪,沉重的枪身几乎让他脱手。他需要武器!需要清除这些该死的污染!他猛地转身,枪口下意识地对准了那杯放在茶几上、己经变成微型污染源的威士忌!
杯底,那粒米粒大小的孢子,此刻己经膨胀到指甲盖大小!幽蓝与暗红的光芒如同呼吸般急促闪烁!杯壁内侧,蛛网般的灰白菌丝几乎覆盖了整个内壁,甚至开始向杯口蔓延!腐败的甜腻气息浓烈得令人作呕。
“去死吧!怪物!”周天擎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手指颤抖着扣向扳机!
就在他即将扣下扳机的刹那——
嗡——!!!!
一股前所未有的、**剧烈**的震动猛地传来!不再是脚下的微震,而是整座大厦的**剧烈摇晃**!如同发生了高强度地震!
哗啦啦——!!!
巨大的落地窗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坚韧的钢化玻璃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周天擎猝不及防,被这剧烈的摇晃狠狠甩了出去,手中的沙漠之鹰脱手飞出,撞在远处的墙壁上!
“啊!”他重重摔倒在地,额头撞在冰冷的玻璃茶几边缘,眼前金星乱冒,温热的鲜血顺着额角流下。
他顾不上疼痛,惊恐地看向落地窗——裂纹深处,无数细微的、闪烁着幽蓝暗红光泽的灰白菌丝,正如同活物般,顺着玻璃的裂痕,**疯狂地**向内蔓延、渗透!它们的目标,是他!
更让他魂飞魄散的是,窗外!那片正在吞噬城市的灰白雾气,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猛地剧烈翻腾起来!雾气中央,一道粗壮无比的、由浓密孢子和幽蓝根须构成的**灰白光柱**,如同支撑天地的巨柱,从圣心医院方向拔地而起,首插漆黑的云霄!光柱内部,隐约可见无数扭曲蠕动的巨大阴影!
与此同时,一股强大、冰冷、混乱、带着亿万生灵痛苦哀嚎的**精神冲击波**,如同无形的海啸,以圣心医院为中心,瞬间扫过整座城市!
“呃啊啊啊——!!!”
周天擎的大脑如同被重锤击中!无数混乱的、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血肉赌场的尖叫、记忆迷宫的循环、角斗场的饥饿与杀戮、结晶生长的撕裂剧痛——如同失控的列车,狠狠撞入他的意识!其中,一个画面格外清晰:一个悬浮在混沌能量风暴中、被暗绿结晶和神经束覆盖的恐怖身影,那双由纯粹旋涡构成的眼睛,仿佛穿透了空间,**冷冷地凝视着他**!
是白晓!或者说,是蜕变中的那个东西!她的蜕变,她的混乱意志,正通过深红核心的污染和现实壁垒的弱化,如同超新星爆发般,向现实世界辐射着她的**梦魇回响**!
周天擎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在地板上,身体因精神冲击的痛苦而剧烈抽搐。额头的鲜血混合着眼泪和鼻涕,糊满了他的脸。他明白了。他逃不掉了。整个城市,整个世界,都正在被拖入那个名为“永续回廊”的噩梦。而这一切的起点,那个“种子之父”陆隐…他的谎言…他的罪孽…正在被无限放大、永续!
绝望,不再是情绪,而是变成了**实质**。他清晰地感觉到,皮肤下的麻痒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充盈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他的血管里、在他的骨髓里、在他的大脑里…**生根发芽**。他僵硬地、不受控制地抬起手。
手背上,光滑的皮肤下,无数细微的、闪烁着幽蓝光泽的灰白根须,如同新生的毛细血管网络,正清晰可见地…**蔓延开来**。
“呵…呵呵…”周天擎看着自己正在异化的手,发出低沉、破碎、如同漏气风箱般的笑声。笑声中,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种彻底放弃抵抗、被深渊同化的…**冰冷死寂**。
他放弃了挣扎,如同一条被冲上沙滩的鱼,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望着布满裂纹和蔓延菌丝的穹顶。意识开始模糊,混乱的记忆碎片和现实的景象交织、重叠。他仿佛看到自己站在一座由血肉和结晶构成的王座前,脚下是无数匍匐的、形态扭曲的“园丁”。
冰冷的、非人的声音,仿佛从他自己正在异变的身体内部响起,又仿佛来自窗外那根连接天地的灰白光柱:
“…现实…终将…成为…回廊…”
“…而你…”
“…将是…我的…第一位…**孢子王座**…**看门人**…”
周天擎的瞳孔,在绝望的黑暗彻底吞噬意识的前一秒,最后映照出的,是落地窗裂纹中,那疯狂蔓延的、幽蓝暗红的菌丝,以及菌丝之上,缓缓覆盖上的一层薄薄的、冰冷的…**灰白结晶**。
现实与回廊的界限,在深红永续的污染与蜕变白晓的梦魇回响中,彻底崩塌。而周天擎的堕落,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