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七年冬,青岩镇被裹挟在呼啸的北风与纷飞的雪片中,远处传来的枪炮声断断续续,如同死神的低吟。
镇东白家老宅的高墙内,三十六盏长明灯在狂风中剧烈摇晃,橘红色的光晕透过窗棂洒在雪地上,宛如一滩滩凝固的鲜血。
白府祠堂内,白灵被红绸紧紧绑在桃木柱上,十六岁的少女此刻早己哭干了眼泪,眼神中满是绝望与恐惧。她身上的红嫁衣还带着裁缝铺的新线味,却即将成为送她上路的殓服。白家家主白崇礼身着玄色长袍,额头上青筋暴起,他死死盯着女儿,喉结不住地上下滚动,最终还是咬开了自己的食指,将鲜血滴在陈三玄手中刻有 “幽冥眼” 的罗盘上。
陈三玄身着道袍,面容冷峻,手中罗盘在鲜血的浸润下发出 “嗡嗡” 的鸣响,太极鱼的黑眼泛起妖异的血光。他身后两名道童战战兢兢地捧着紫檀木盒,盒中十二枚人骨制成的卦签泛着青白的光,签头还沾着暗红的血渍,不知是取自何人。“时辰己到,以血为引,通幽冥路!” 陈三玄低沉沙哑的声音在祠堂内回荡,仿佛是从九幽地狱传来的召唤。
祭坛下,十二口黑棺缓缓升起,棺盖缝隙渗出黑色的污水,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白灵突然想起三天前,奶娘在她耳边的低语:“小姐,老爷这是要与幽冥界做交易,用您的命换白家百年富贵……” 那时的她还天真地以为父亲不会如此狠心,可如今,看着父亲颤抖却又决绝的手,她终于明白,在这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即便她是白家千金,也不过是家族延续的牺牲品。
血珠顺着罗盘纹路缓缓流进古井,井水瞬间开始沸腾,发出 “咕嘟咕嘟” 的声响,仿佛烧开的油锅。白灵被家丁粗暴地拖到井边,挣扎间,鬓边的金步摇甩落在地,在雪地上划出一道刺眼的光。她死死盯着陈三玄手中的罗盘,却惊恐地发现罗盘中心的 “幽冥眼” 正在缓缓睁开,那空洞的眼窝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吸进去。
“陈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白灵声嘶力竭的诅咒在祠堂上空回荡,随后便被无情地推入井中。井水瞬间被染成鲜红色,如同被倒进了十坛烈酒。陈三玄手中的罗盘突然炸裂,发出一声巨响,半块残片坠入井中,另半块牢牢握在他掌心,而他的手掌也被锋利的边缘划出深深的伤口,鲜血不断滴落。
与此同时,白府门外,一名身披灰袍的神秘人顶着风雪而立,斗笠下露出半张布满诡异纹路的脸。他静静地望着祠堂内冲天而起的血色光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幽冥眼现,血契将成,陈家、白家,都逃不过这一劫……” 他腰间的铜铃无风自动,发出细碎而阴森的声响,在这寂静又恐怖的夜里,显得格外诡异。
祠堂内,白崇礼看着手中突然出现的契约书,上面用鲜血写着:“以白氏血脉为祭,换幽冥之力庇佑,每三十年一续,违约者,魂飞魄散。” 他颤抖着签下名字,窗外惊雷炸响,照亮了契约书角落的一行小字 ——“此契,陈家亦为见证者”。而在白府外,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正朝着白府的方向逼近,他们不知道,一场关乎阴阳两界的交易,刚刚在这阴森的祠堂内完成。
风雪愈发猛烈,将白府的血腥味吹散在青岩镇的夜空。没人注意到,古井深处,白灵的尸体正缓缓沉入黑暗,她的双眼化作两团幽火,死死盯着井口,等待着三十年后的复仇时刻。而那半块罗盘残片,在血水中泛着妖异的光,静静等待着下一个主人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