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眼的空洞,像一口永不愈合的疮,日夜灼烧着神经末梢。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那片虚无的剧痛,提醒着白小晚医院里的羞辱和卧室里的威胁。
顾承宇将她彻底锁在了这间豪华的囚笼里。一日三餐由那个被林薇收买的王妈,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刻意制造的声响送进来。门锁转动的声音,是白小晚唯一能感知外界的时间刻度。王妈放下餐盘的动作总是很重,汤汁有时会溅出来,弄脏地毯边缘。她从不说话,但那鼻腔里发出的、若有似无的轻哼,比任何言语都更具侮辱性。
白小晚蜷缩在远离门口的巨大落地窗旁。厚重的丝绒窗帘隔绝了大部分光线,只留下一条缝隙。她仅存的右眼,透过那条狭窄的光带,贪婪地捕捉着外面模糊晃动的树影和偶尔飞过的鸟雀轮廓。那是自由的气息,是她被生生剥夺的世界。
掌心,那片染血的助视器残骸,被她藏在枕头的最深处。冰冷的金属边缘,己经被她的体温焐热,却依然坚硬、锋利。每一次,掌心那道浅浅的割痕都会传来细微的刺痛。这痛楚,是她与外界唯一的、残酷的联系,是她对抗无边黑暗和绝望的锚点。
她需要联系外界。
母亲…她怎么样了?顾承宇那天在医院失手推倒母亲后,就再没提起过。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还有苏明哲律师,他是母亲远房堂弟,是她们母女唯一可能信赖的依靠。她必须知道母亲的情况!必须找到一条路,突破这铜墙铁壁的封锁!
然而,现实是冰冷的绝望。顾承宇收走了她所有的通讯工具。卧室里唯一的座机,线路被切断。这间房,成了一个信息黑洞。
她试过在王妈送饭时开口询问母亲的情况。得到的只有对方不耐烦的摔门声和一句含糊的“死不了”。这敷衍的回答,非但没有安抚,反而让担忧和恐惧成倍增长。
时间在死寂和黑暗中缓慢爬行,每一秒都如同凌迟。身体上的伤痛在药物的作用下稍有缓解,但精神上的煎熬和左眼的幻痛却如影随形。她靠回忆母亲温暖的笑容,靠那块冰冷的金属残片,靠心底那日益疯长的、淬毒的恨意,支撑着自己不至于彻底崩溃。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黄昏。窗外透进来的光线变得更加昏黄朦胧。
“嗡…嗡…”
一阵极其轻微、规律性的震动声,打破了死水般的寂静。
白小晚猛地抬起头,仅存的右眼瞬间聚焦!那声音…来自门口!是手机震动!是王妈?不,王妈进来从不带手机,而且这震动贴着门板,很细微…
她的心骤然提起!是周秘书!一定是顾承宇那个稳重可靠的周秘书!他找不到顾承宇,所以打到了别墅的座机?而座机线路被切断,所以他尝试打顾承宇的私人手机?顾承宇的手机…就在门外?!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黑暗!一个近乎疯狂的计划瞬间在她脑海中成型!
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猛地从地上爬起,不顾膝盖的刺痛,跌跌撞撞冲向门口!右眼死死盯着门缝下那道微弱的光线!耳朵捕捉着门外那持续的、如同天籁般的震动嗡鸣!
顾承宇的手机,就在外面!只要她能拿到,哪怕一秒!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冲破肋骨。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慌!不能被王妈或者其他人发现!
她屏住呼吸,将耳朵紧紧贴在冰冷的门板上。震动声还在持续,位置似乎就在门外的矮柜上?她记得那里有个放钥匙和杂物的柜子。
门被反锁着,她打不开。唯一的缝隙,是门板与昂贵地毯之间那不足半厘米的微小空隙。
白小晚没有丝毫犹豫。她立刻趴伏在地,不顾地上的灰尘和身体的疼痛,将脸颊紧紧贴着冰冷的地毯。右眼努力向下聚焦,透过那道狭窄到几乎不存在的缝隙,向外窥探。
视线被严重阻挡和扭曲。她只能看到门外走廊地毯的一小片花纹,以及…矮柜下方支撑柜体的金属腿。那持续的震动嗡鸣声,正清晰地从那个方向传来!
就是那里!
她颤抖着伸出手,纤细的手指,用尽全身的力气,试图从那道狭窄的缝隙里挤出去!指尖传来地毯粗糙纤维的摩擦感,还有门板底部的坚硬冰冷。
缝隙太小了!她的手指只能勉强探出一点点指腹!
震动声还在持续,像生命的倒计时,催促着她。
“快…快啊…” 她在心里无声呐喊,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颤抖。她咬着牙,肩膀抵着门板,将手臂以一个极其别扭的角度向下压,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外挤!
指甲刮擦着坚硬的门板和地毯,传来钻心的疼痛,但她浑然不觉。所有的意志力都集中在那一根手指上!
终于!无名指的指尖,艰难地、极其勉强地,挤过了那道窄缝!接触到了外面走廊地毯上那微凉的空气!
震动声近在咫尺!仿佛就在指尖前方!
她拼命地伸首那根唯一探出去的手指,像溺水者伸向救命的稻草,用指尖最敏感的部分,疯狂地、徒劳地在门外地毯上摸索!地毯的绒毛扫过指尖,带来细微的痒意。
在哪里?!手机在哪里?!
震动声停了。
白小晚的心猛地一沉!如同瞬间坠入冰窟!
不!不要停!求求你!
就在绝望攫住她的瞬间——
“嗡…嗡…”
那代表希望的震动,如同奇迹般,再次响起!而且,似乎…似乎就在她指尖前方不远!
她屏住呼吸,凝聚起最后一丝力气,将指尖向前探出最大极限!
碰到了!
指尖传来冰冷、光滑、坚硬的触感!还有那清晰的、细微的震动感!是手机外壳!
狂喜瞬间冲上头顶!她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