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愿姝手一抖,一碗姜汤泼出了大半,她也顾不得许多,赶紧跟着众人跪了下去。
她的头埋得低低的,胸腔里的心脏不安地剧烈跳动着。
男人久久没有说话,屋子里的人也不敢动。
满室寂静,空气沉重得如沾水的棉絮一般,层层压下来。
闻愿姝几乎屏住了呼吸,那熟悉的窒息感让她额头沁出了涔涔冷汗。
等众人膝盖都有些麻了,才听见男人懒怠的声音传来:“都下去吧。”
众人如蒙大赦,一个个起身安静地退了出去。
闻愿姝存着侥幸,想混在人群中溜出去,走到门口之时,一双黑色的靴子挡住了她的去路。
是墨影。
她被定在了那里,首到所有人都出去了,她也没敢挪动半分。
墨影见状,识趣地退了出去,将门关上。
几乎是门合上的那一刹那,闻愿姝的下巴猛地被人捏住,剧痛迫使她不得不跟随着力道仰起头来。
男人垂眸,目光在她比花更娇美的容颜上流连,突然轻笑一声。
“离开本王不过几日,你便开始勾引男人了?”
闻愿姝垂着眼皮,不敢与他对视,艰难地发出声音:“民女不敢。”
“不敢?你要不要瞧瞧你现在是一副什么模样?”
下巴骤然被松开,闻愿姝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被暴雨淋透,夏日里本就轻薄的衣衫紧紧地贴着她的身体,勾勒出玲珑有致的曲线。
她脸色一白,下意识用手护住隐隐透出小衣轮廓的前胸,低声道:“民女这便回屋换衣服。”
说着,她试探性地往门口挪动了一步。
见男人并未阻止,她便大着胆子快速走到了门口,拉了拉门,却没拉开。
男人走到了桌边坐下,大手随意地翻搅了一下罐子里的姜汤,问:“本王让你走了吗?”
闻愿姝浑身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也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单纯的惧怕。
她闭了闭眼,又乖觉地走到了他的身边,跪了下来。
“民女知错。”
男人拿空碗舀了一碗姜汤递到了她的面前:“怪冷的,喝碗姜汤暖暖身子?”
她不敢拒绝,接过姜汤喝了一口,然后僵住。
罐子里的姜汤冒着热气,还很烫。
“怎么不喝?”男人似乎很好脾气地又问了一句。
闻愿姝什么都没说,一口气将姜汤喝了下去。
唇舌间被烫得麻木,接着口腔内壁便是一阵阵细密的疼痛传来。
她不敢表现出任何不适,只是乖顺地道:“谢王爷赏赐。”
男人轻笑出声,语气惓懒中透着一丝随和:“谢什么,这一罐子都赏你了,喜欢喝便都喝了吧。”
闻愿姝不可置信地抬脸去看他,却正好对上他凉飕飕的眸子。
她被他的眼神吓得瞳孔一缩,赶紧低下头去。
下一刻,她默默站起身,慢吞吞地走到了桌边。
偌大的一个罐子,里面装的姜汤足够二三十人喝。
她迟疑了片刻,拿起勺子又舀了一碗,默不作声地喝完。
嘴里的疼痛又加剧了,应该是被烫出了水泡,但她不敢停下。
她又去舀第三碗,第西碗……
喝到第五碗时,口腔己痛得麻木,倒不觉得有多烫了。
她还要去舀第六碗,手里的碗却被人抢过,“啪”一声摔烂在地上。
男人目光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大掌用力地捏开她的嘴。
定定地瞧了一会儿,他手指微动,粗粝的拇指缓缓着她的唇瓣,然后,用力一按。
唇内侧的一个水泡,应声而碎。
闻愿姝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却一声未发。
“还怪能忍的。”男人轻嗤一声,收手松开了她。
然而他只觉得胸腔中的火气不仅没消,还愈发旺盛。
在床上也是这样,不管怎么弄她,她都一声不吭,若不是知道她会说话,他还以为她是个哑巴。
“你该知道,本王很好说话的,你若是求饶……”
闻愿姝膝盖一软就利索地跪在了他的面前:“王爷饶命。”
男人半截话卡在喉咙,不上不下。
快让她给气笑了。
“很好,你很听话。”男人闷闷地笑了起来,低沉的笑声在这花房中回荡,听起来有些瘆人。
闻愿姝乖顺地低着头,眸中一片漠然。
是啊,她是很听话,她努力地磨平自己的棱角,藏起自己的个性,如王府里所有逆来顺受的丫鬟一样。
她这样做,就是想让他快点厌了她。
这半年来,他也确实不曾对她上过心,除了床榻上,他们私下不曾有任何相处。
她敢打赌,他到现在还记不全她的名字。
似笑够了,男子手指着她:“你……闻……”
闻愿姝心里冷笑一声,看吧,果然。
她将头垂得更低了一些,没有说话。
赵玄嶂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她的回答,垂眸去看,只看到一个黑漆漆的头顶和一截雪白的后脖梗。
哦,还有她那让人无法忽视的起伏的曲线。
她的身上还在滴水,雨水顺着一缕紧贴在鬓角的发丝往下滑落。
他的目光便顺着那水滴往下,依次是漂亮的锁骨,洁白的肌肤,的沟壑。
那被雨水打湿的半透明的衣衫恰好遮住了她胸前的春色,但又隐隐透出小衣的颜色。
赵玄嶂突然觉得嗓子有点干,他不受控制地咽了口唾沫。
最近筹备大婚事宜,还要和宁王斗智斗勇,他忙得不可开交,似乎己经有许久没碰过女人了。
但他独处时并不觉得有那方面的渴望,为何一看到她……
“衣服湿了,脱了吧。”
他从不是委屈自己的性格,既然想看,那便看了。
闻愿姝身子一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脱衣服?
在这里?
她偷偷环视了一圈,偌大的花棚,除了几百盆鲜花,便只有一张临时搬来的桌子和几张椅子。
且花棚的窗户特殊,一整面墙都是一层半透明的琉璃窗,屋顶也是用的透光的琉璃瓦。
这与幕天席地有何区别?
她甚至能透过琉璃窗看到不远处候着的墨影和其他侍从的身影……
“王爷,求您……”示弱是她的强项,她羽睫慌乱颤抖,声音带上了哭腔。
“本王不喜欢说第二遍。”男人的声音骤然变得威严。
闻愿姝轻轻闭上了双眼。
心里的屈辱和恨意如藤蔓疯长,将她整个人缠绕,她觉得自己几乎快要窒息。
然而,她没法反抗他的命令。
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还可能是将来的太子,未来的皇帝。
闻愿姝冰冷的手指僵硬地伸向自己的衣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