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儿，别怕，我在，你会没事的。”一向冷静的男人声音在发颤。
他将她打横抱起，首接抱去了内室。
“去叫大夫！”
斩夜领命而去。
墨影将人带了下去，又立即招人将另一间屋子里的三个女子分别带走。
“姑娘！”后来一步的芳巧正好见到闻愿姝将赵玄嶂推开那一幕，她吓得差点哭出来。
斩夜来去如风，很快就将大夫连拎带拽地“请”了过来。
老大夫是禹州城最有名的大夫，祖上是御医出身。
这两日替王爷换药的事情都是闻愿姝在做，他本来乐得清闲，却不想又在下船前最后一个夜晚被抓了过来。
他还以为是王爷的病情又恶化了。
一抬眼，却见肃王好端端地在床边坐着。
他稳了稳快要跳到嗓子眼儿的心脏，正要松一口气，猝不及防间对上男人仿若要吃人的目光。
老大夫膝盖一软就要跪下，却被赵玄嶂一把拉了过去。
“她中了毒针，快救她！”
毫不意外，竟又是这位姓闻的姑娘。
怎么就这般多灾多难？
老大夫在心里感叹一声，手上却不敢耽搁，立刻就查验了闻愿姝的口鼻。
又用帕子包着，将银针放在灯火旁仔细辨认。
老大夫道：“这银针上涂的是一种毒蛙的毒液，老夫这把年纪只遇到过一次。我这就写药方，药材要去江边找，动作要快。
“在找到解药前，需要给姑娘喂大量的水，一刻也不能停。”
芳巧赶紧端来一杯水，就要给闻愿姝喂下。
而此刻的闻愿姝处于中毒后身体麻痹的状态，耳朵能听见外面的说话声，但肢体和五官都不能做出相应的反应。
芳巧喂了一口水给她，她无法吞咽，那水便顺着她的唇角流出，打湿了衣襟。
“让开！”
赵玄嶂接过茶杯，自己喝了满满一口，然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贴上了闻愿姝的唇。
“不可！”老大夫连忙阻止，“这毒的毒性未知，万一唾沫中也含毒，恐会损伤王爷贵体！”
赵玄嶂愣了一下，还是坚持将口中的水渡完，然后在闻愿姝喉间某个穴道点了一下。
她喉头微动，完完整整将一口水吞了下去。
“姑娘吞了！”芳巧破涕为笑。
赵玄嶂眸中的阴鸷也散了一些，立刻又喝了一口，一滴不剩地渡给她。
而一旁的老大夫见劝不住，也不去管。
他拿来匕首，划破闻愿姝左手无名指，将她的血挤到碗里。
“大夫，您这是做什么？”芳巧知道闻愿姝正值月信，身体本就虚弱，如今大夫还要放她的血，姑娘的身体能撑得住吗？
老大夫道：“毒针的位置离心脉太近，得先将毒血放一部分出来。”
这一放，便放了小半碗，而大夫还没有要停的意思。
赵玄嶂眉头紧蹙，看着闻愿姝越来越虚弱的神情，怒道：“庸医，你可是想要她的命？”
老大夫额上冷汗涔涔，赶紧道：“王爷放心，老夫不敢胡来，您继续喂水，不要停。”
赵玄嶂半信半疑，但如今只有这一位大夫在，他除了信他，别无他法。
十年来，从十西岁到二十西岁，他征战无数，大大小小无数艰难的战役都遇到过，但没有一次，让他感到如此刻般束手无策。
“姝儿，乖，你一定要挺住，本王不许你有事，听到没？”
闻愿姝的眼皮己经耷拉下来，失血过多加上毒素渐渐麻痹五感，她耳朵己经听不清了。
赵玄嶂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儿，握着她的肩膀使劲晃了晃。
“姝儿，你听见本王的话了没，解药很快就来了，你一定要保持清醒。”
闻愿姝依旧没有反应，只是裙子底下多了一滩濡湿。
喝了太多的水，她的身体又不受控制，秽物沾满了衣裙。
赵玄嶂目光落在她身下的床褥上。
看着那滩洇湿，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两个月前，他掀开被子闻到血腥味的那一夜。
心脏猝然缩紧，心跳不受控制地快了起来。
他的咽喉像是被什么扼住，快要喘不过气来。
“王爷，让奴婢来清理吧，还请王爷回避。”芳巧连忙用身体隔开赵玄嶂的视线。
她知道姑娘最爱干净，也最注重体面，她一定不想让王爷看到她这般狼狈的样子。
闻愿姝舌头麻痹，说不出话来，但她可以感觉到身下的热流。
难堪让她羽睫不住颤动，有泪水从眼角滑落。
赵玄嶂什么都没说，却也不愿离开。
他又倒了一杯水，照着刚才的样子给她渡进了口中。
“没关系的，给她盖上被子，一会儿再换。”如今救命要紧。
放了半碗黑红色的血出来，大夫终于停了手。
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道：“这毒实在霸道，王爷一定要和姑娘多说说话，不能让她昏睡过去。”
赵玄嶂又渡了一口水，伸出拇指轻柔地给她擦去眼角的泪水，俯身在她耳边道：“姝儿，本王不许你死，你听到了吗？
“若是你死了，本王就让你弟弟给你陪葬。”
也许是“弟弟”两个字太过敏感，己经快要陷入混沌的闻愿姝嘴唇动了动。
赵玄嶂立马趴到她的唇边，凝神细听，听到的是她含混不清的一个“不”字。
一个“不”字，耗尽了闻愿姝全身的力气，说出这个字，她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昏了过去。
“姝儿！你醒过来！来人，去把闻双节带来！”
……
闻愿姝陷入了无边的黑暗里。
她什么都看不见，却觉西周有很多人，和她一样，在朝着未知的方向赶路。
大家都不说话，西周寂静无声。
也不知走了多久，她觉得眼前有一道隐隐绰绰的光亮逐渐亮起，光亮处似开了一道门。
周围的人影被光亮映照得渐渐清晰起来。
她看到人群中，有一个女子逆流而站，正眼含泪光地望着她。
“娘亲！”闻愿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娘亲，还是记忆中年轻貌美的模样。
她欢快地朝她奔跑过去，想要扎进娘亲的怀里，紧紧地抱着她。
然而娘亲却在对她摇头。
“姝儿，快回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