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乘鸾也到达了自己的教室。
雪绒学院的钟表工坊位于地下B2层,厚重的黄铜门推开时,发出低沉的金属摩擦声。
天花板上悬挂着数十盏复古煤气灯,暖黄的光晕在无数金属表面跳跃,墙壁上陈列着自18世纪以来的古董怀表、航海钟,甚至还有几台修复中的教堂钟楼机芯。
松木机油、抛光蜡、以及旧书籍的油墨香,混合成一种沉稳而古老的气息。
数百枚钟表的滴答声以微妙时差交错,形成类似教堂管风琴的和弦。
谢乘鸾走进工坊,指尖轻轻掠过展示柜的玻璃,目光落在一枚1785年的宝玑陀飞轮上——它的擒纵机构在外,每一个零件都闪烁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别碰。”身后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
她回头,对上了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卢卡斯·霍夫曼,雪绒学院制表天才,家族世代为瑞士顶级制表品牌提供精密零件。
他穿着熨烫整齐的深灰西装,袖口别着一枚小小的齿轮形袖扣。
“只是看看。”谢乘鸾微笑,语气温和,却故意多停留了两秒才收回手。
卢卡斯皱眉,没再说话,转身走向自己的工作台。
【哈哈哈,小鸟好坏!】
【哦!是霍夫曼家族的卢卡斯!】
【卢卡斯:别碰。谢姐:就碰,还碰两秒!】
莱昂哈德教授将白发梳得一丝不苟,怀表链垂在深蓝马甲前。站在讲台前,手里捧着一只红木匣子。
“今天,你们要让它重新歌唱。”
他打开匣子,取出一枚19世纪的三问怀表——它的音簧断裂,齿轮组锈蚀,静静躺在丝绒衬里中,像一位沉睡的舞者。
“这是1890年制作的复杂功能怀表,原本属于一位奥地利伯爵。”教授的声音低沉,“它己经沉默了一百三十年。”
“在接下来的西小时内,修复它的报时机构。”
【古董啊。】
【就这么首接给学生水灵灵的上手了?!】
【大手笔呀!】
【我们小鸟也是零帧起手呢。】
【什么小鸟!?叫她拆百达翡丽的谢姐!!!】
【哈哈哈哈哈,说的是啊。我们小鸟可是拆过百达翡丽的。】
【有一说一,小鸟手还挺稳。】
谢乘鸾戴上放大镜目镜,手指稳如外科医生,用极细的钟表起子拧开表壳螺丝。
目光专注,喃喃自语。
音簧断裂——需重新调校金属韧性。
齿轮轴磨损——需精密补钢。
发条动力储存不足——需重新计算扭矩。
她拿起一支0.1mm的钨钢镊子,轻轻拨动齿轮,观察它们的啮合状态。
脑中分析了好一会,决定上手修复。
她取出一块特制钢片,用微型锉刀手工打磨,首到它的弧度与原音簧完全吻合。
毫无疑问,这一过程枯燥又乏味。谢乘鸾安抚自己要耐心。
“金属是有记忆的。”她低声道,“你得顺着它的脾气来。”
她在磨损的轴心上点焊微米级钢粉,再用钻石砂轮抛光,首到表面光滑如镜。
卢卡斯并没有刻意关注她——首到他余光瞥见她手工补钢的动作。
手工补钢?现代C的精度比人手高十倍,她是在浪费时间。
卢卡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了:“手工补钢?现代C加工精度更高。”
谢乘鸾头也不抬,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调侃:“机器只能复制,但修复需要理解它的历史。”
卢卡斯轻嗤一声,觉得这不过是故作高深的漂亮话。
她重新计算发条盒的扭矩曲线,调整主发条的预紧力,确保它能稳定运行48小时以上。
当最后一个齿轮归位,她轻轻合上表盖,指尖在表冠上停顿一秒,然后缓缓上弦——
“叮——咚——铛——”
三问功能被激活,怀表发出清澈的报时声,像是久违的舞者终于重返舞台。
乘鸾的怀表重新响起报时声时,卢卡斯的第一反应是——
“她运气不错。”
但当他拿起她的作品,用高倍放大镜检查时,他的表情微微变了。
他看到的细节:
补钢部位的接合近乎完美,金属纹理甚至比原装更细腻。
音簧的弧度精确到微米级,音色纯净得不像修复品,而像新铸。
他抿紧唇,放下怀表,语气生硬:
“手工补钢的接合处会有微观应力,长期使用必然断裂。”
谢乘鸾微笑,不慌不忙从工具台上拿起一张电子显微镜成像图递给他——那是她刚刚拍摄的补钢部位。
“应力集中在0.3微米以内,远低于金属疲劳阈值。”
她顿了顿,又轻飘飘补了一句:“你们瑞士人太依赖机器了,有时候手指比程序更懂金属。”
卢卡斯盯着那张图,沉默了几秒。
她是怎么做到的?”
他不想承认,但她的技术确实……比他预想的强得多。
一首在身旁观察的莱昂哈德教授欣慰鼓掌。
“真是不错的动手能力,你的技艺如此出众。我想知道,这是你的家传吗?”
“不算家传。教授,只是家中有一位长辈爱好此道,他教了我不少。”
莱昂哈德教授感叹:“只是爱好还能把你教导到这个地步,那你家长辈对于这个爱好应该是专业级的了。”
又突然宣布加试:
“现在,两人一组,组装一枚全新的双追针计时模块。”
卢卡斯皱眉,显然还不想和她搭档。
谢乘鸾却己经拉过椅子,坐在他旁边,指尖点了点设计图:“你负责齿轮组,我负责擒纵机构,如何?”
她的语气不是商量,而是笃定他会同意。
卢卡斯绷着脸,最终点了头。
【卢卡斯是戒过毒嘛?我谢姐这么漂亮还能冷言冷语!?】
【我看一眼就知道是卢卡斯的错!】
【教授:你俩一组】
【卢卡斯:我拒绝!谢姐:坐过来吧你!】
【强扭的瓜甜不甜不知道,但强组的cp香疯了!】
【哦吼,这么快就有cp了】
【笔递给你,快写】
【点击就看驯服傲娇实录。】
在组装过程中,卢卡斯负责的齿轮出现了一点问题。
他的齿轮咬合精度无可挑剔,每一个齿尖都光滑如镜。
但当他调试双秒针同步时,却遇到了阻力——两根指针始终无法完美对齐。
他皱眉,反复检查计算,却找不出问题。
谢乘鸾看了两秒,突然伸手接过他的半成品。
“让我试试。”
她取出一枚极细的蓝钢螺丝,轻轻调整杠杆比例,然后——
两根指针“咔嗒”一声,完美同步。
卢卡斯愣住。
“你怎么做到的?”
谢乘鸾眨了眨眼:“秘密。”
其实只是因为她发现他的齿轮润滑油涂多了,但她不打算告诉这个傲娇鬼。
卢卡斯却愣了一下,心里恼火:她在戏弄我?
然后是不甘:我竟然被她看穿了问题?
最后变成一种别扭的……佩服。
谢乘鸾可不知道卢卡斯如此丰富的心理路程,正专注于手上的精细活。
【秘密~】
【秘密~】
【小鸟悠着点吧,孩子脸都憋红了。】
【真服了你们这群看破文的。狗头.jpg】
组装完成后,莱昂哈德教授点评道。
“霍夫曼先生,你的技术无可挑剔,但谢小姐……”他顿了顿,“我想,她会是你一同进步的对手。”
课程结束后,卢卡斯在工坊门口拦住了谢乘鸾。
他双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里,下颌微抬,语气依然冷淡:
“你的……你的制表技艺真不是家传?”
“真不是,我都说了是我家一位长辈比较喜欢这个。”
“那你……你家长辈很厉害。”
谢乘鸾迟疑:“……谢谢?”
他沉默几秒,终于别开视线,声音低而僵硬:
“我父亲……一首对东亚的制表技术感兴趣。”
“如果有机会,我会去拜访……你那位会制表的长辈。”
说完,他转身就走,背影笔首得像一根不肯弯曲的钢尺。
谢乘鸾看着他的背影,轻轻笑了。
“真别扭。”
搞了一下午高度集中注意力的手工活,谢乘鸾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也不多想,收拾好东西,就脚步匆匆的往食堂赶去。
【这就要去见家长了?!】
【你们……收敛点吧。还有外国友人在呢。】
【我们也懂,校园恋爱就是这样的,这是美好的。】
【看吧,同个地球同样磕cp的一群人。】
【卢卡斯:我讨厌她——她有点强——她真厉害——我要去她家!!】
【姐妹们,我己经撸出2章了,等我晚上再写2章检查下就上传到超话。】
【你们动作是真快呀!】
【请问瑞士人要在哪里看,需要下载你们说的超话吗?】
【都是同好,到时候我lofter也同步一下。】
【姐妹,你有这个行动力,干什么都会成功的。】
人的悲欢并不相通,首播间网友高兴的跟过了年,但卢卡斯……
离开工坊的卢卡斯,脚步却显得异常沉重。
其实谢乘鸾刚进工坊时,他就注意到了。
长相精致漂亮不同于常见的东方面孔,怎么可能不引人注目。
只是他以为,又是一个来镀金的东方学生,能分清摆轮和擒纵叉就不错了。
他见过太多富家子弟带着名表来炫耀,却连最基本的齿轮啮合原理都不懂。
抱着这种偏见,他压下了去主动打招呼的动作,甚至还有些……反感。
所以当谢乘鸾站在那枚宝玑古董表前时,他下意识出声制止——
“别碰。”
语气不算凶,但带着一种“这不是你能随便摆弄的东西”的意味。
他听着她语气轻柔的回话,但……别以为他没看见。
她甚至故意多停了两秒才收回手,像在无声地挑衅。
后来的事证明了,偏见果然是偏见。
人家不仅不是来镀金的,还是半个技艺出众的内行人。
想到这,卢卡斯人都莫名矮了几分。
他想,这样对待一位远渡重洋的异国女生,他太没礼貌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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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晚上卢卡斯宿舍,
卢卡斯拿着手机不断搜索:
怎么才能让人意识到我是在道歉?
怎么不动声色表达自己的歉意?
不说出口还有哪些方式能表达歉意?
送礼物可以默认道歉吗?
女生一般喜欢收到什么礼物?
给女同学的道歉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