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经常去镇上的生活馆里坐坐。
芍药知道,那里有一个很优雅的女店主,那个生活馆里,经常摆设精致的器皿,鼓瑟吹笙,简约到极致,就是那么摄人心魄。她常常拉着方由之,去那里温习功课,或者自己有空,上那里织锦片刻。
那里三教九流的都是充满遍地,亭台楼阁具体而微,窗帘都是透着风的,能够看到屋内屋外时时刻刻在发生着什么。
“你怎么会喜欢这里。”方由之经常不由自主的问,因为他觉得自己家的芍药更适合在水边放生或者点孔明灯。
“这里氛围很好的。”
这是一个周末,芍药挽着方由之,准备去那里陪他温习书卷,她常常看到方相公沉思的样子,就觉得沉迷其中。他们从街头走到巷尾,七拐八弯,就到了别有洞天的沃桑生活馆去了。
遥远的看去,就能看到茶黄色的臃肿的佩饰,每天都在征服来来往往的客人。络绎不绝,而且有点乖张。一眼就看到了女店主,沃桑。
沃桑店主,很窈窕,穿着碧绿色的长衫,梳着曳地的桃李髻,点降唇,纤细的微白的衬里,一点都不像是当代人,活的好像是宋朝的女孩子,轻轻的,可以拼凑出一幅水墨画那种。她好像上了些年纪,风韵犹存,背景神秘,平时不少流言蜚语,但似乎都不是她的做派。
“我们来馆里玩,你都邀请我们很久了,我要再不来……”
芍药挽着方由之,来到了沃桑的面前,方由之非常有礼貌的和长辈问好,芍药顺势挽了一下她,仗着沃桑喜爱。
“这位先生做什么的。”
“他是跟随齐先生去游说的,哦不。”
方由之快速纠正,说,“我是跟着衙门里面做一些统筹规划的……”
双方客套了一下,他们就进去馆里。
芍药脸红,方由之似乎对这些无感,就是静静的去那里待会儿,喝茶又吃肉,有点贪吃。芍药看他瘦了一圈,还煨了常见的雪梨汤给他,这里她非常熟悉了,都可以说是半个馆内人。
“这些天你不会都泡在这里吧。”
“嗯,是的。”
“那我倒奇怪了,你不是忙着卖布匹和设计锦缎的事宜吗。”
“我最近想了个办法,就是和一个坊间合着弄,换一个方式就是。”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带来的书卷都没怎么看,对面就看到隔着帘子,有异样的声音。隔着各种叮咚作响的盘子声音,可以看到那个古色古香的走廊尽头有什么。
那里有一对夫妇好像是,看那模样,就是。
男的高高大大,在窗棂上能看到他的后脑勺,芍药就好奇。
“丫头,不准好奇。”
方由之必须每天提醒自家丫头,抑制她的好奇心,却不得。芍药己经注意力转移到那个冲突里去了。那厢有人在拉拉扯扯一个女子过走廊去。
狭窄的长廊,透着风的风华。
芍药看那个倩影,有种说不出的,圆润。白皙的肌肤好像就是在等着被撕扯,因为美丽的不符合这个奇形怪状的世界。
“你什么时候跟我们走一趟吧。”
一个陌生的穿着制服的类似捕快或者其他闲杂人等在过道上等着那个男人,后脑勺转过来,就是看到他皱起的眉头,他的眉头特别浓密,也确实不甚惶恐。那个女子跟在后头,经过那个捕快拷问,她连忙走上前去,轻声细语的说,“具体是什么事情,不是之前就清算干净了吗。”
“谁说的。”
那个女子叫做常云裳,云朵的云,衣裳的裳。她笑起来傻傻的,还有个酒窝,看起来大芍药几岁吧。她看着自己的相公快要被抓走了,就愤愤不平的,都不顾自己袖子的端庄,扯起来,然后出口质问。
他相公是姓丁,是一个运送瓷器的商贾,他低着头,那个捕快撇嘴,他就保持沉默,还往后退。那个捕快就顺势把声音调高,整个馆里的人都能闻见。
芍药要看看发生了什么,被自家的方由之劝住不要多管闲事。
可是看到那个女子,忍不住从袖口里还掏出锦囊又金银的,看的捉襟见肘,那个捕快却说,“不需要这些。”
“你到底怎么了。”
“再给我点时间吧。让我处理。”
那个捕快就说,“这句话都快从正月初一说到年底了。如何给我们交待,这个还没有上衙门去处理,因为他们说想要私了的。”
丁先生,面部肌肉非常滑稽,他反正矗立在那个走廊的三寸之地,动都不动,云裳要上去代他解释什么,那个捕快本来不屑一顾的,云裳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扯过手里的银票或者凭据,想要看一看究竟。
“这只是一小部分。”
她看了看凭据,又看了看自家相公……突然之间脸色也变了。
馆里依然热闹升平,没什么关注角落里发生的一些局部纠纷,芍药看不过去,就跑过去,看到云裳险些要被打的样子,就不开心,要去帮她。
“这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吗,年前都和你们说清楚了,何必今天突然来找我们。我们早就说清楚了。”
“那他们为什么还来找我们介入。”
丁先生不置可否,云裳就怔怔的望着那个陌生的捕快,就说,“我们能不能换一个地方,其实去衙门处理对我们来说也是非常合理的。”
这么一说,丁先生就冒出来,想要让她闭嘴。芍药看得云里雾里的,不过还没等丁先生说什么,那个捕快就问,“常姑娘,上次就是你也在,那么这个他们让我带给你,就是一个契约吧。”
丁先生都不想要看,他觉得羞耻,或者懒得去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时候,云裳本来想要画个手印的,一贯只能消极抵抗的她,面对这个问题,她也不知道如何应对。
“慢慢的,你们怎么可以随便逼别人……”
“我们拿回去看一下。”丁先生就拿过捕快手里的契约,那里还有什么大大小小的纸张,他说,“我去找你。”
那个捕快说,“要不明天吧。”
他们就作鸟兽散。
本来客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了,但是他们瞬间又觉得没什么热闹可以观瞻,可能只是想要欣赏一下那个美丽的女子。
“你怎么了。”
丁先生,单名一个房字。丁先生和云裳处在走廊尽头,那里有一尊观音手持莲花的雕像,在幽微的火光下面,慈眉善目。
云裳沉默,她从不指望自己的相公可以保护自己,她又有点鼻子酸,丁房说,“这里氛围这么好,不要破坏了。这个事情我原本早都解决了,谁知道他们来捣乱。”
“好的。”
“那我们回家吧。”
“是的。谢谢你。”
云裳瞥一眼旁边的芍药,好奇的双眼关注着她,她展开了笑容,嘴角有一颗痣,很好看,很,笑起来好像不染纤尘,好像从没有悲哀。
他们二话不说的离去。
芍药却好像接收到了云裳想要跟她说的话语,乐呵呵的回到座位上。方先生己经在看书了,是一个志怪小说。看的津津有味。
“为什么,要这样呢。管不住自己?”方先生有点不喜悦的,怜惜的端详芍药,她只是呵呵笑笑,然后继续去拾起手里的锦缎,研究起来。那个思路回到锦缎上,思想却还没有从那个莫名的女子那里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