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剧场后台的灯光昏暗发黄。
虞清欢站在化妆镜前，指尖轻轻擦过眼角——她没有遮盖那颗泪痣。镜中的女人既不是完美的影后，也不是怯懦的"虞小鱼"，而是一个连她自己都快忘记的、最原始的表演者。
"五分钟后上场！"场务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剧场很小，观众席只坐了不到五十人。但当她走上舞台时，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最后一排的许晏。他穿着黑色高领毛衣，双臂抱胸，目光如炬地盯着她，仿佛整个剧场只有他们两个人。
没有剧本，没有角色设定。主持人只给了一个词："背叛"。
灯光暗了下来。
虞清欢闭上眼睛。她想起了第一次被经纪人欺骗签下霸王条款的夜晚，想起了被最信任的搭档在片场故意NG二十次的羞辱，想起了领奖台上光彩夺目时内心却空洞得可怕的感觉——
然后她睁开眼，开始了表演。
没有台词，只有动作。她缓缓蹲下，手指触碰地面，像是拾起什么碎片；突然笑了，笑着笑着捂住胸口，踉跄后退；最后跪坐在地上，双手徒劳地向前伸去，仿佛要抓住什么永远抓不住的东西。
整个剧场鸦雀无声。
表演结束时，虞清欢的额头上覆着一层薄汗。她站起身，第一次感到如此赤裸——没有角色保护，没有技巧修饰，只有最原始的情绪。
掌声迟了几秒才爆发出来。
她没有鞠躬，只是首首看向最后一排。许晏己经站了起来，他的表情在昏暗的光线下难以辨认，但身姿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虞清欢转身下台，在后台狭窄的走廊里被一只温热的手拉住。
许晏将她推到墙边，呼吸粗重："你知道你刚才在做什么吗？"
"表演。"她仰头看他。
"那是自杀式表演！"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没有任何保护，完全暴露情绪，如果台下有记者——"
"但台下只有你。"虞清欢轻声打断他。
许晏的手撑在她耳侧的墙上，指节发白。他们离得太近，她能闻到他身上混合着雨水和木质香的气息。
"为什么？"他问。
"因为你说要看到真实的我。"她抬起手，犹豫了一下，最终只是轻轻拽住他的毛衣下摆，"现在你看到了......还满意吗？"
许晏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突然，一阵刺眼的闪光灯亮起。
"果然是你！"周景明从走廊拐角走出来，手里的手机还亮着拍摄界面，"虞清欢，你装新人玩得开心吗？"
虞清欢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许晏反应极快，一把将她拉到身后："删掉。"
"凭什么？"周景明笑得讽刺，"影后伪装新人勾引导演，这新闻多劲爆啊。"
"我说，"许晏一字一顿，"删掉。"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走廊的温度骤降。周景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下意识后退半步。
"行，我删。"他滑动手机屏幕，"不过......"突然转身就跑，"晚了！己经发出去了！"
许晏追了两步又停下，转身看向虞清欢。她的脸色苍白，但眼神异常平静。
"对不起，"她说，"连累你了。"
许晏掏出手机快速操作着什么："现在道歉太早了。"
"什么？"
"我投资了这家剧场，"他头也不抬，"所有电子设备进场都会自动屏蔽信号。周景明的照片，发不出去。"
虞清欢睁大眼睛。
许晏收起手机，终于看向她："明天早上九点，剧组正式开机。"他顿了顿，"别迟到，女主角。"
周景明的叫骂声从远处传来，但此刻虞清欢耳中只有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许晏转身要走，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为什么帮我？"
许晏回头，眼神复杂："因为......"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跳动着三个字：韩制作。
许晏的表情瞬间变得冰冷。他接起电话，只听了几句就挂断，再开口时声音己经恢复平静："明天别迟到。"
虞清欢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手指无意识着刚才触碰过他手腕的指尖。
这场戏，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