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周,何洛洛的数学作业本上,红叉叉像雨后的蘑菇一样冒了出来。她趴在书桌上,盯着那道“鸡兔同笼”的题目发呆,铅笔头在草稿纸上戳出好几个小洞。
“还是不会?”
熟悉的声音从窗外传来,何洛洛猛地抬头,看到斯乐可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站在她家的露台上。
他家的二楼露台和何家的书房窗台只隔了不到一米,小时候他总从这里翻过来给她送零食,现在倒成了“秘密教学通道”。
“这题太怪了,”何洛洛把作业本举到窗台上,语气带着哭腔,“为什么鸡和兔子要关在一个笼子里?它们不会打架吗?”
斯乐可被她逗笑了,雨滴顺着伞沿滑下来,在他校服肩膀上洇出一小片深色。“先别管它们打不打架,你看,假设笼子里全是鸡……”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在自己的练习册上写写画画,举起来给她看,“这样算下来,腿的数量不对,差额就是兔子多出来的腿,每只兔子比鸡多两条腿,所以……”
雨声敲打着玻璃窗,何洛洛的注意力却全被露台上的身影吸走了。
他说话时眉头会轻轻皱起,讲解到关键处会不自觉地前倾身体,伞沿的水珠滴落在他的手背上,他也浑然不觉。
等她回过神来,斯乐可己经把解题步骤写得清清楚楚,连哪里容易出错都用红笔标了出来。
“明天把本子给我,我带你做几道类似的题。”他把练习册塞进窗缝,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指尖,两人像触电似的缩回手,何洛洛的耳朵瞬间红透了。
第二天放学,斯乐可果然在榕树下等她,手里拿着一个浅蓝色的本子。“这是我整理的错题本,”他把本子递给她,封面是他自己画的小兔子,旁边歪歪扭扭写着“洛洛专用”,“里面都是你容易错的题型,每道题都有两种解法,你看看哪种好懂。”
何洛洛翻开本子,眼睛一下子亮了。里面的字迹工整得像打印出来的,每道题旁边都画着小小的示意图——鸡兔同笼那页画了只顶着胡萝卜的兔子和一只叼着虫子的小鸡,相遇问题那页画了两个小人朝着对方跑,连行程图都标着“乐乐站”和“洛洛站”。
“你怎么画这些呀?”她摸着那只圆滚滚的小兔子,声音软软的。
“上次听你说题目太枯燥,”斯乐可挠了挠头,伞柄在手里转了半圈,“画点东西,你可能就愿意看了。”
那天晚上,何洛洛抱着错题本看了好久。台灯的光洒在纸上,那些带着小插画的题目仿佛活了过来,连最头疼的数学公式都变得亲切起来。她突然发现,斯乐可的字迹里藏着一种特别的魔力,能把枯燥的数字变得闪闪发光。
周末的数学小测,何洛洛居然考了92分。拿着试卷走出教室时,她一眼就看到了等在走廊里的斯乐可,他刚上完奥数课,额头上还带着薄汗。
“你看!”她把试卷举到他面前,眼睛亮得像星星。
斯乐可接过试卷,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却故意板起脸:“这道题不该错,步骤太马虎了。”话虽如此,他的手指却轻轻拂过那个鲜红的“92”,像是在抚摸一件珍宝。
“那……能奖励我一根草莓糖葫芦吗?”何洛洛拽着他的校服衣角,声音带着撒娇的意味。
“不行,”斯乐可故意拖长了声音,看到她垮下来的小脸,又忍不住笑了,“得奖励两根,一根给你,一根给错题本里的小兔子。”
校门口的糖葫芦摊冒着热气,斯乐可举着两根红彤彤的糖葫芦走过来,递给她一根。阳光穿过晶莹的糖衣,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何洛洛咬了一口,酸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心里却比蜜还甜。
她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年,他正低头啃着糖葫芦,侧脸的线条比小时候硬朗了些,却依旧是她熟悉的模样。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何洛洛突然想起错题本上的小兔子,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原来被人放在心尖上的感觉,是这样的——连枯燥的数学题,都能变成会发光的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