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怡苑小区门口
有一位少年步伐缓慢,全身被淋得通透,眼神空洞,宛如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机械地朝着门禁口挪动。
保安亭内,收音机里正咿咿呀呀地播放着京剧,大爷闭着眼,摇头晃脑地沉浸在那婉转的曲调中。
不经意间,他睁眼瞥见了少年的身影,只是随意抬了下眼,便又接着哼起了小曲。
片刻后,大爷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睁开双眼,原本惬意的神情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他急忙起身,手忙脚乱地打开窗户,对着少年的背影大声呼喊:“那个谁,那小孩,你等等!” 喊声在雨中显得格外突兀。
喊完,大爷迅速拿起放在角落的雨伞,毫不犹豫地冲进雨中。他脚步匆匆,泥水在脚下飞溅,很快便来到少年身边。大爷默默地将伞侧向少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突如其来的触碰,让少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微微回过神来,目光呆滞地看向大爷。
“你是一单元16楼的吗?” 大爷关切地问道。
少年先是慌乱地摇头,紧接着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又缓缓地点了点头,动作迟缓而迷茫。
大爷微微低头,仔细端详着少年的模样,脸上浮现出一丝温和的笑意,说道:“没错,是你。之前你跟老赵一起回来的时候,我还跟他打趣呢。”
见少年依旧沉默不语,像一尊木雕般杵在那里,大爷轻轻拉住他的胳膊,和蔼地说:“走,跟我去保安亭。” 说着,便拉着少年朝保安亭走去。
“老赵的女人给你留了个背包,说你等会儿肯定会来取,让我留意着你。刚刚啊,我这脑子差点给忘了。她没跟你说吗?” 大爷说着,还顺手轻轻拍了下少年的脑袋,那动作就像对待自家的晚辈。
这看似不经意的一拍,却仿佛一道电流击中了少年。刹那间,一股熟悉而温暖的气息萦绕在他的鼻腔,那是爷爷身上独有的味道啊!
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往昔的岁月,和爷爷一起在郁郁葱葱的山林间穿梭,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片片金色的光斑。爷爷那布满老茧却无比温暖的手,紧紧拉着他,还时不时递给他一颗清甜的野果子……
下一秒,那些压抑己久的委屈如决堤的洪水般,再也无法抑制。少年的眼眶瞬间红透,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肆意流淌。
大爷看着突然抽泣起来的少年,一脸的茫然与心疼。他小心翼翼地询问:“怎么了孩子,这是受了什么气呀?” 声音中满是关切与担忧。
游辞微微摇了摇头,缓缓抬起手臂,仿佛那手臂有千斤重,而后紧紧捂住自己的眼睛,似是想将满心的委屈与难过都一并掩埋。
走进保安亭后,游辞便如同一尊石像般,呆立在一旁,眼神空洞,整个人仿佛失了魂。
大爷则在亭内忙开了,只见他蹲下身子,在角落里翻箱倒柜地寻找着什么。不一会儿,大爷像是发现了宝贝似的,从一堆杂物中翻出一个袋子。他打开袋子,里面装着一件黑色的短袖。
大爷将衣服拿出来,轻轻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又把衣服凑近鼻子,仔细地闻了闻,确定没什么问题后,这才首起身,转身走到游辞身边,微笑着将衣服递给他,还轻轻点了点,示意他换上。
“孩子,这衣服是我自己的,你换上吧。你瞧你,浑身都湿透了,这大冷天的,要是不换,很容易生病的。”大爷一脸关切,语重心长地说道。
“没事,爷……爷,我不……冷。”话还没说完,游辞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仿佛整个世界都颠倒了过来。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在一瞬间被一块巨石狠狠压住,变得无比沉重,紧接着便是一股猛烈的下坠感,好似坠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与此同时,脑袋一阵晕眩如潮水般汹涌袭来,他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差点一个踉跄没站稳。
见状,大爷眼神中满是担忧,脚下如疾风般快速向前跨出一步,稳稳地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游辞。他眉头紧锁,再次将游辞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眼神中流露出关切与心疼,忍不住焦急地询问起来。
“真的没事吗,孩子?你可别硬撑着呀。”
在大爷的扶持下,游辞好不容易稳住了身体。他微微抬起手,动作显得有些迟缓与虚弱,浅浅地挥了一下,用极其微弱且带着一丝疲惫的声音,淡淡地说道。
“没事,爷爷,老板娘留给我的东西呢?”
“噢,对哦!”大爷一拍自己的额头,脸上露出恍然的神情,“差点又把这茬给忘了。”说着,他伸手指了指旁边桌子上摆放着的一个黑色书包。
此刻的游辞,心中似乎只牵挂着那背包里的东西,也顾不上其他多余的客套。他拖着略显沉重的步伐,径首走近桌子,伸手打开背包查看。
背包里除了两件他曾经穿过的赵叔的衣服,再也没有别的物件。看到这一幕,游辞不禁沉沉地叹了口气,满心的失落溢于言表。
就在他准备合上背包时,眼睛不经意间偶然一瞟,却发现背包外侧的口袋里,露出了一小截红绳。他心中一动,伸手将红绳拿了出来。
只见红绳上拴着的,是一个小巧玲珑的糖果形状的木头,仔细看去,上面还精心刻着一个“辞”字。
“小辞啊,爷爷给你做了一个小玩意,以后好好带着哈,有了这个,就代表着咱们家小辞就能过上像糖一样甜的日子啦。”
“那我是不是每天都可以吃糖啦,爷爷?”
“当然啦,小辞乖。”
爷爷那温暖而慈祥的话语,仿佛穿越了时空的界限,悠悠地飘荡在游辞耳边。刹那间,那些与爷爷共度的美好往昔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游辞的眼眶微微泛红,他不由自主地将手中的糖果形状的木头紧紧地握在手心,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的温暖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