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蚀骨之宴
“蚀骨散……”
赵西海念出这三个字时，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仿佛那无形的剧毒再次穿透了他的骨髓。
书房里，纸张铺陈在昂贵的黄花梨木桌上，王兰握着笔，手腕却重如千斤。
赵西海的声音沙哑、断续，每一个字都像是用钝刀子从他记忆深处刮出来的血肉。
“萧占雄说，此毒无色无味，入酒即化，神仙难查。中毒者初时与常人无异，七日后，丹田开始萎缩，经脉寸断，武道修为一日千里地倒退，首至成为废人。最后，骨肉腐烂，化为脓水，在无尽的痛苦中死去。”
“他说，这是对林啸天那种武道天才，最完美的刑罚。”
“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从云端跌落，看着毕生修为化为乌有，比一刀杀了他，要残忍百倍，也解恨百倍。”
赵天宇站在一旁，听得浑身发冷。他第一次知道，父亲口中那个时常谈笑风生的萧叔叔，竟有如此蛇蝎心肠。
王兰的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痕，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自己的丈夫：“那你……你为什么要答应？”
“为什么？”赵西海惨笑一声，浑浊的眼中流露出贪婪和恐惧交织的神色，“因为萧占雄承诺，事成之后，林家旗下最赚钱的‘天辰地产’，归我赵家所有！那是几百亿的盘子！我们赵家奋斗三代，也够不上那块肥肉的一角！”
“我们都疯了……被他画出的大饼给喂疯了！”
赵西海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的思绪彻底回到了那个改变了所有人命运的夜晚。
“那是一场为林啸天举办的庆功宴，庆贺他突破宗师境界。江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去了，所有人都对他笑脸相迎，说着恭维的话。”
“萧占雄端着酒杯，是第一个上前敬酒的。他说，‘林兄，我敬你，从此江城以你为尊’。林啸天不疑有他，一饮而尽。”
赵西海闭上了眼睛，脸上肌肉扭曲，似乎不愿再回忆那一幕。
“我……我是第三个。”
“我端着酒杯走过去，手都在抖。林啸天还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说，‘西海，以后我们就是亲家了，自家人，别这么客气’。他说，等林辰和苏晚儿订婚后，就让两个孩子接手天辰地产……”
“我当时……我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喝了这杯酒，天辰地产就是我的了！”
“于是我笑着对他说，‘林大哥，这杯我敬你，祝你武道昌隆’！”
“他笑了，笑得那么豪迈，那么信任……”
书房里，只剩下赵西海粗重的喘息和王兰无声的啜泣。
一整夜，赵家别墅的书房灯火未熄。
当第一缕晨光照进窗户时，厚厚一叠写满了罪恶与阴谋的纸张，静静地躺在桌上，旁边还有一份股权转让协议，签字处，是赵西海歪歪扭扭的名字和鲜红的指印。
一家三口，如同被抽干了精气神，瘫坐在椅子上，一夜白头。
“叮咚——”
门铃声不大，却像一道催命的符咒，让三人同时浑身一颤。
他来了。
王兰挣扎着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头发，拿起那叠文件，一步步走向门口，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门外，林辰一袭黑衣，身姿挺拔，晨光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边，却驱不散他身上的寒意。
“林……林神医。”王兰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您要的……药方，我们准备好了。”
她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叠沉重的文件递了过去。
林辰接过，没有立刻看，而是迈步走进了别墅。
他径首走到被保镖扶在轮椅上的赵西海面前，此时的赵西海，一夜之间仿佛又苍老了二十岁，身上的腐臭味几乎要将整个客厅淹没。
林辰随手翻了翻那份供词，目光在“蚀骨散”和“天辰地产”几个字上停留了片刻。
“还算……详尽。”
他淡淡地评价了一句，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银针。
赵西海一看到那根针，瞳孔骤然收缩，整个人筛糠似的抖了起来。
林辰却没再折磨他，手指一弹，银针精准地刺入赵西海头顶的百会穴，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一股清凉的气流顺着头顶灌入，瞬间流遍全身。
赵西海只觉得那股跗骨之蛆般的痛痒感，竟然奇迹般地减轻了七八分，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他身上那些溃烂的伤口，流脓的速度明显减缓。
“这只是止痛药，断不了根。”
林辰收回银针，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
“你的命，现在是我养着的一条狗。什么时候喂药，喂多少，全看我的心情，和我接下来收债的顺不顺利。”
他将那份供词和股权转让协议收好，转身向门口走去。
“这份药方，我会拿去给下个病人看。”
“萧家……也该尝尝蚀骨之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