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您先冷静,这事儿极有可能是云镜这邪修的障眼法。”
大长老知道君华天作为君修齐的独子,到底意味着什么。
君修齐对君华天几乎投入了毕生的心血和精力,而君华天也是不负众望,年纪轻轻就挑起偌大一个宗门的大梁,几乎就是君修齐以及整个君家的指望。
君华天一朝陨落的噩耗传来,君修齐几乎昏死在家主位上。
醒来之后只有一句字重千钧的话。
“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将那个孽畜碎尸万端,给我儿偿命!!!”
但之后君家距离宗门毕竟山高路远,最终,天岚宗先一步对云镜发起了围剿。
天岚宗宗主和长老全军覆没的结果,比什么轻飘飘的劝告都管用。
君修齐被仇恨冲昏的大脑,终于清醒过来,也终于肯坐下和君家诸位长老好好商量对策。
“你确定看清楚了?”大长老生怕君修齐又失去理智,厉声质问跪在下方的侍卫,“来人当真是华天?”
“长老,小的也怕自已走眼,因此和守门的弟兄再三确认了数遍,才匆匆赶来报信。”
侍卫毕恭毕敬掏出留影石,见君修齐紧紧扣着扶手的手青筋暴起,怕他情绪失控,最终还是将留影石递给大长老。
几位长老对视一眼,立刻走过来。
君华天的身影,赫然就在其中。
甚至他身上穿的道袍,都是玄遇宗掌门的那一身。
如果不是他们都心知肚明君华天已经身死道消,否则他们都要以为这是活生生的君华天了。
“家主,”几位长老纷纷劝君修齐,“您还是坐镇主宅,我们几位兄弟去城门看看。”
君修齐闭了闭眼,强迫自已冷静。
半晌,君修齐睁开眼,“来人用华天的样貌,恐怕就是为了逼我出面。”
“我和你们一同去城门……诸位放心,我不会冲动,分得清主次。”
几位长老还想再劝,但见君修齐主意一定,只好闭上嘴。
众人浩浩荡荡往城门而去。
登上高高的城墙,大长老看到侯在城墙外的君华天,面露震惊。
从留影石见到是一种感受,亲眼见到又是另一种感受。
站在城门外的君华天,完完全全就是还未求仙问道时二十出头的青年模样。
意气风发,丰神俊朗。
“华天……”君修齐瞪大了眼睛,老泪纵横,高大的身影晃了晃。
其他长老纷纷拦在君修齐面前,“家主!家主!冷静!”
“华天少爷已经……这人绝不可能是少爷!”
“天儿!!!”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妇人撕心裂肺的喊声。
大长老立刻循声看去,竟然是家主夫人。
不知谁给她通风报信,君夫人悄声跟上了城楼,见到城门外的君华天,不顾一切就想冲下去把她的儿子带回来。
“夫人,切勿冲动!”大长老头疼不已,“门外绝对不是华天少爷,他……”
“你们胡说八道!”君夫人被长老拦着,彻底失去理智,“君修齐!他就是我们的儿子!”
“你看天儿的模样,你连自已的儿子都认不出来了?”君夫人语无伦次,冲过去死死抓着君修齐的肩膀,“快让人把孩子放进来啊!!!”
君修齐嗫嚅了下嘴唇,他一狠心,“来人,把夫人带回去!”
城门外僵硬站立许久的君华天突然开口了。
“父亲,母亲,”君华天的声音十分茫然,但不知在暗示什么过往,“我不过纳了几房妾室……你们当真不认我了?”
君修齐一愣。
城门下的君华天不知何时换了一身衣服。
大红色的奢华喜服,身上绑的红绸球都没摘掉。
配上君华天这副万里挑一的容貌,任谁看了都得夸一句出挑。
但现在场景不对。
现在君府上上下下都飘着白幡,无数道士都在齐声唱诵往生咒超度君华天的亡魂。
凭空出现在君府外的本该死去的君华天,还身穿着曾经纳妾时穿的喜服……
这场景,只能用诡异来形容。
君夫人不知想到了什么,身子一软,随后捂着嘴痛哭出声。
“天儿……天儿……”她哭的不成调子,随后不知哪来的勇气,冲出大长老对她的钳制,直接冲上城墙,“君修齐,把我儿放回来!!!”
“否则我马上从这里跳下去!!!”
几位长老神情惊愕。
但只有君修齐知道这身喜服藏着的过往,为什么会让妻子如此失控。
这段过往,甚至牵扯着几个女人的性命。
“开城门。”君修齐像是老了几十岁,脊背也佝偻下来。
对方已经将他们君府的底细上上下下都摸透了,连这段陈年往事都能扒出来。
大长老立刻上前劝阻君修齐,“家主,万万不可……”
君修齐抬手打断了他,不知是在给放君华天进来找借口,还是在自我安慰,“对方如此能耐,就算不放他进来,他也能用其他难看的手段……还不如将计就计。”
顿了顿,君修齐又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补上一句,“派人加急赶往闫家送信……另外,夫人神智不清,如果她真的为了这个傀儡做出什么危害君家上下的事情……”
大长老看了匆匆下城楼去迎接君华天的君夫人一眼。
好在君修齐在大局上尚且没有失去理智。
万幸君夫人的家族势微,如今全靠仰仗君家过活,否则,还是一桩麻烦事。
……
君家飘扬全府的白幡被连夜撤下。
道士唱诵的往生咒也被换成了庆贺诞辰的祝辞。
一夜之间,君家从白事跃进喜事,但君家阖府的下人大气都不敢出。
喧闹被关门声隔绝。
衣袖停止晃动后,江凌寒踩着依然紧张兮兮的黑毛球,扒拉着宽大的袖子,试图从暗无天日的袖子中爬出来。
废了半天力气,江凌寒才从厚重的袖口里探出头来。
他环视一圈四周,才发现自已正在某人的腿上。
但再看,江凌寒和坐在桌子前喝茶的云镜四目相对。
江凌寒“???”
如果坐在桌子前的是云镜……江凌寒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一直揣着他进来的是谁?
缩小数倍的江凌寒僵硬着脖子,慢慢抬头看向那人的脸。
满脸死气一动不动的【君华天】,赫然是一具行尸。
江凌寒当场吐了个昏天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