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涨数亿万倍、从三界各个缝隙之中渗透出来的煞气，爆发出阵阵震颤寰宇的轰鸣声。
高悬在寰宇之中天眼那层层叠叠让人心生惧意的瞳孔，转动两下，很快便锁定到那轰鸣和震动的源头。
是云镜的真身。
但和过往她展露出的凶兽姿态相差甚远。
天眼甚至无比清晰的看到她那已经近乎透明的毛发之下，紧密排列在一起的机械模块正在以惊人的速度飞速运转着。
这是它第一次通过智识库中对厌风的模糊资料之外的方式，如此直观的去感受厌风文明的科技水平。
构成云镜的无数或大或小的机械模块相互连接、配合极其缜密，在云镜的兽身之中仿佛构成一个精妙绝伦分工有序的压缩世界。
而云镜，是厌风文明征战资源的缩影。
如果厌风没有覆灭……
天眼忍不住将思维放到这个已然掩埋在黄土之下的文明的过往之上。
……
“等等，”楚珂神情凝重，“法则正在从分支世界内部诞生。”
无数法则从渐渐复位的三界之中横空出世，仿佛是宇宙诞生之初的混沌景象再现。
然而这些法则之力却处于一种混乱无序的懵懂状态，如同杂乱无章、未经打磨的模糊字符，茫然穿梭在三界之中。
规则在秩序的框架之内，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云镜原本就是带伤上阵，她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楚珂立刻动身要前往分支世界，“现在她已经是超负荷运转，必须尽快让她停下！”
“轰！！！”
就在楚珂距离分支世界边界线仅有咫尺之遥的时候，一股令人心悸的法则之力毫无征兆地从边界线之内涌现出来。
刹那间，这些混沌的法则之力相互交织、凝聚，化作了一条条气息森然的长蛇。
无数巨蛇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锐狰狞的獠牙，带着毁天灭地般的气势直冲向楚珂，周围的空间甚至也因为它们的出现而扭曲形变，仿佛随时都会崩塌破碎。
楚珂瞳孔骤缩，迅速回身躲开。
【分支世界在排斥我们靠近。】天眼迅速分析原因，【云镜引导法则出世，秩序也只能在她的控制之下重建，但看云镜的举动，她并未对分支世界的法则多加干涉。】
【刚刚的排斥举动是分支世界在回应她的想法，又或者是……分支世界自已的意念。】
“麻烦了，”卫道者面色凝重，“我们无法靠近分支世界，云镜怎么办？”
如今法则混沌茫然的状态尚且需要时间打磨，秩序规则重建耗费的时间冗长，几十年、几百年都是常事。
不靠外力协助，只靠云镜自已支撑分支世界，即便她能坚持到秩序重建，这期间造成的损耗不可逆，也会极大限度的加剧对云镜模块的损伤。
……
息恶飘到云镜身旁，声音难得褪去一点嘲讽，“云镜，你快到极限了。”
云镜扭头看了她一眼，似乎对她的出现有些诧异，“不是，都把你们放出来了，你怎么还没走？”
“怎么，你跟我一样没导航就不认识路了？”
息恶“……”
旋即息恶面无表情离开云镜，“你去死吧。”
阳涂看向渐渐隐去息恶身形的雾霭，“云镜解除了对魂幡一部分的控制，只靠这部分也依旧能维持我们的存在，息恶，如果你要离开，可以带着这部分……”
半晌，息恶阴恻恻的声音才从雾霭之中响起，“呵呵……等云镜死了带上她的尸体回厌风也不迟。”
阳涂“……”
它没再回应息恶，将视线落到云镜身上。
云镜变了太多。
被云镜锁进魂幡之前，阳涂他们最后对云镜的记忆，就是她面对席卷厌风的烽火时无动于衷的姿态。
阳涂是最早被派出去剿杀云镜的作战单位，它并不清楚云郴在它离开之后，是否又对其他作战兵器留下过其他的言语。
恍惚之间，阳涂眼前云镜的背影，似乎短暂的回到了厌风彻底覆灭时，屹立在废墟之上毫无情绪波动的背影重合了起来。
时至今日，阳涂也没有思考明白一个问题。
云镜游走在浩瀚寰宇这百万年的光阴，有没有一刻、一分或者一秒，为厌风的逝去有一丝一毫的痛惜？
直到它身死到被锁入魂幡之中万余年，阳涂才渐渐从云镜背叛厌风的愤怒之中脱离出来。
云郴死前亲自盖棺定论了云镜的背叛之举。
诞生于云郴之手的兵器，不会做出任何悖逆云郴决策的举动。
阳涂他们也是如此。
直到此时此刻，阳涂也没有质疑过云郴最后含恨发下的命令。
但阳涂突然觉得迷茫。
即便仿生程序再怎么贴合人类的情绪波动，但机器归根结底依旧是机器，它现在产生的【迷茫】，也只是从人类和无数动物思维举止的素材库中提取仿造的某一种情绪程序。
它心知肚明这一点。
所以自已的迷茫并不是源自自我怀疑，而是源自前方背对着他们的云镜。
息恶已经隐入薄雾之中，早已不再言语。
阳涂和其他兵器存在信息链接，它能感知到如今的息恶正处在情绪【低迷】的状态之中。
【低迷】的源头，同样是前方的云镜。
云镜并未回头。
像百万年来的每一场战役一样，她一直都不会回头。
阳涂闭了闭眼。
也许，云镜从没有变过————
“吵死了。”
云镜忍无可忍，没好气的扭头呵斥阳涂，“我的信息连通通道还没坏，你们搁里头刷屏写小作文？！能不能安静一点儿？！啊？！”
阳涂“……”
旋即阳涂面无表情睁开眼：“你去死吧。”
话音刚落，渐渐整合归位的三界，突然爆发出一阵高过一阵狂乱恐怖的冲击力，在阳涂还没反应过来时，无数在碰撞、重组中打磨出棱角的法则，融合进云镜放入三界缝隙之中煞气。
旋即，棱角分明的混沌法则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整合成无数只形态诡异、散发着和云镜煞气截然相反的阴森气势，在无数生物混乱的嘶吼声之中，冲破边界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云镜，要将她拖入三界之中。
阳涂和无数分身的瞳孔倏地放大，“云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