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走进宫殿,视线几乎都不自觉被吸引过去。
肉眼可见的高墙圆柱,全是金光熠熠的砖石堆砌而成。
江凌寒下意识多看了几眼,他忍不住往前凑了凑,想看看这砖石到底是什么材质?
凑近之后,他抬手摸了一下,摸到金属质地后,面露震惊,“这难道都是金子做的吗?”
云潇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来,震惊不已,“不是纯金,但每块砖头的黄金含量绝对不低。”
这些排列整齐的砖头,都是杂金浇铸而成。
他们又看向四周石柱上雕刻的飞龙神兽。
鳞片毛发都是玉石雕刻而成,眼睛则是大小罕见的珍珠。
这座宽广的宫殿,每一处雕梁画栋都是如此,已经奢靡到了极致。
从他们走进宫殿大门,一直到主殿,道路两边,能看到许多醉酒倒地的侍卫,甚至还有一些正醉醺醺在喝酒划拳,瞥一眼抛出的砝码,能分辨出是细碎的金子。
快要走近主殿时,几人听到从宫殿中传出来的丝竹弦乐之声、高亢的叫好声、酒盅碰撞声交织成靡靡之音,让人只听着就忍不住心神荡漾。
江凌寒看向主殿紧闭的红木大门。
这一路走过来,根本没人拦住他们,更遑论质问他们的身份和来到这里的目的。
江凌寒忍不住开口,“这里怎么这么像昏君亡魂的住所?”
“从上到下都透着奢靡的气息。”
猞猁点点头,“你猜对了,这里确实是亡国之君的居所。”
云镜走到宫殿门前,一掌下去,“吱呀——”
一声尖锐的声响传来,刺耳难忍。
但毫不影响宫殿里的靡靡之音。
殿内灯火如昼。
夜明珠随处可见,一排排神志不清的文臣武将,满面红光,歪歪斜斜靠在自已的桌前,或捧着玉盏摇摇晃晃斟酒,或歪倒再身旁的娇俏美人的怀中,拿着烟袋,烟雾缭绕,好不自在。
而几排矮桌上,珍馐美食,琼浆玉液,应有尽有。
诡异的是,这些文臣武将,虽说身上的官袍、盔甲样式各不相同,但都无一例外,身披惨白宽大的丧服,头戴白色高帽。
环顾四周,他们却并没有从奢靡的装潢之中找到什么和丧服有关的东西。
中间几十个身穿舞衣的,正随着乐师的鼓点不间断起舞。
下座的一众乐师也是面带笑容,手中卖力的拨弄各式乐器,但仔细听他们嘴里唱出的词牌,却不难发现,他们唱的是悼念着什么人的悼词。
翩翩起舞,一朵朵盛开的花儿似的,远远看去,美不胜收。
近看,却只能看到这些平整的,没有五官、只敷了白粉的鹅蛋脸。
所有都是。
几人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整个殿内都是五石散、酒味、胭脂香气混合在一起的刺鼻气味。
不知是不是巧合,四人刚踏进殿不久,这曲舞便已到尾声。
齐齐面朝身前不远处的龙纹高阶,匍匐在地。
这些东倒西歪的文臣武将似乎也回过神来,正了正头上滑稽的白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时,江凌寒才注意到,整个宫殿最高的那个位置。
六个低眉垂眼的,宫女分别立在两侧,手上都捧着一柄巨大的孔雀羽扇,将那个位置挡的严严实实。
半晌,直到底下大臣稀稀拉拉的问候声彻底消失,宫女才缓缓将羽扇移开,露出龙椅和皇帝的真容。
“平身。”
男人头顶的珠冕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他撑着下巴百无聊赖敷衍一声,示意底下的人起身。
“再好的歌舞,看上百八十遍,也是枯燥乏味的很。”他抬手捋了捋自已的胡须,环顾殿中酒池肉林的景象,了无生趣。
“嗯?”
他终于察觉到和殿内气息格格不入,面露嫌恶的四人。
“你们是哪个州县的官儿?”男人眼睛一亮,向前探了探身子,兴致盎然,“我早已将治下文臣武将背的滚瓜烂熟,可不记得有你们几个生面孔。”
正笑眯眯说着,他突然沉下脸色,大手猛地一拍龙椅,翻脸比翻书还快,“放肆,生人竟敢混入皇宫,简直胆大包天!”
“满朝文武都是吃干饭的饭桶?!这么明显的几个刺客,都没分辨出来!!!”
男人的手重重拍在狰狞的龙头扶手上,愤怒的声音如雷霆炸开一样回荡在整个大殿之中,字字浑厚有力,让人禁不住吓得浑身一颤。
四周的大臣几乎是立刻醒了酒,立刻哆哆嗦嗦慌忙下跪,额头不断的撞击着地面,慌不择言,磕磕绊绊,“陛下,陛下……您息怒啊!”
“来人……来人!”其中一个大臣眼珠一转,顶着额头上因撞击破皮渗出的血液,扭曲着神情叫人,滑稽不已。
“将今日值班的侍卫全部缉拿下大狱!”
大臣义愤填膺,“枉陛下一片赤诚之心待亲人似的对待这些侍卫,他们竟敢如此玩忽职守,简直罪该万死!”
说着,大臣往前膝行两步,向龙椅上的皇帝拱手,一身散发着酒气的丧服看着奇怪的不行,“陛下,微臣必定将皇宫的这些蛀虫拔除殆尽,还朝堂朗朗乾坤!”
“报!!!”侍卫长气喘吁吁带着十几个被捆的像粽子似的底层守卫赶来,“陛下……玩忽职守的守卫……都已……都已缉拿在此!”
皇帝没说话,只是满眼兴味看着底下表演欲爆棚的大臣。
大臣立刻心领神会,回头呵斥侍卫长,“蠢东西,还不快去将这些坏陛下心情的杂种拖出去宰了?”
“人皮挂在侍卫营,以儆效尤!”
底下被堵住嘴的那些侍卫闻言,脸上浮现出难以言喻的惊恐。
他们不断挣扎起来,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想要说什么。
但没人有耐心听他们无意义的争辩。
很快,这些人就被像拖猪似的,粗暴带了下去。
“这四个呢?”皇帝重新换上那副笑眯眯的神情,一派慈祥温和,他冲云镜四人抬了抬下巴,视线却直勾勾俯视着匍匐在地的大臣,“爱卿,你还是没解释明白这四人,到底是何人。”
大臣慌慌张张抬手擦了擦汗,“呃……呃……他们……”
绞尽脑汁半晌,大臣试探着开口,“这四人……便是上天赐给陛下解闷儿的礼物!”
他终于找到借口,越说越顺,“是……是啊!”
“陛下,昔日上天不分缘故便惩罚我等,剥夺我等仰见阳光的权利,如今上天开眼,特意送来四人给陛下,为的就是弥补先前降下的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