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的租期马上到期了,手头已经紧张到连基本的生活保障都没有了,我每天一个电话,王海峰也被我催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把这段时间的心路历程一一记录了下来,又转头一咬牙全部删除掉了,我担心日后被苏伊娜看到,这些痛苦是不光彩的,是我作为一个男人的耻辱,我心中告诫自已。
月末,我即将山穷水尽的时候,王海峰的电话终于响了,这是他一个月来,第一次主动给我打电话,我激动的从床上一蹦而起,随手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按下了接通键。
噩耗,绝对的噩耗!
我整个人已经瘫痪了,王海峰电话中告诉我,他的客户失踪了,一起失踪的,自然也有我的全部积蓄。
耳鸣脑胀,我歇斯底里的道:“他不是你的大客户吗?你们不是有大的资金往来吗?”
王海峰叹气道:“文武,我知道你着急,你先冷静,我和他之间的项目,一直在促谈中,确实是一笔很大的数字,这不是临近签约,他失踪了!哎……”
“滚蛋,你和他都是骗子,四万块的现金,你知道那是我妈妈的养老钱!”我怒吼着。
我不知道是如何挂断的电话,更不知道如何收拾残局,王海峰已经报警,但是,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我被逼上了绝路。
漫无目的的走在冰冷的大街,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伊娜的编辑部附近,我们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见面了。
我就这样,静静的站在风中,目不转睛的盯着编辑部的大门,我不知道我在期待什么,脑中一片空白,既怕伊娜突然出来,又怕她不出来。
一阵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响起,血红的法拉利“狂风骤雨”般狂奔呼啸而来,车上下来一位西装笔挺的男子,背影我隐隐熟悉,他下了车,回首去拉副驾驶的车门。
“魏组长!”这一惊,本能的使我闪过了广告牌的后面,躲了起来。
“他来这儿干什么?”我脑中一阵狐疑。
编辑部感应玻璃门此时正徐徐打开,伊娜背着包走了出来,魏组长刚巧也从副驾驶拿出了一大束鲜红的玫瑰花。
伊娜见状,连连摆手拒绝,魏组长则咄咄不让,半推半让之中,伊娜还是接在了手中,两人在寒暄说笑,具体说的什么,由于距离远,我压根听不见,我也不想听见。
陌生的城市,熟悉的角落,这是我每次接伊娜上下班的路,如今已经变的冷清,连往来与我擦肩的行人,都是一脸的冰冷漠然。
“文武!”身后有女生叫我。
我本能的回头,看见了笑脸如嫣的苏伊娜,今日的她格外的漂亮,脸上泛着红扑扑的韵儿,正是她手中那一捧鲜红的玫瑰映衬。
“你好忙哟,一定是为了我在努力工作吧!”苏伊娜笑嘻嘻的对我笑道。
可惜此时,这一句情侣间暧昧的情话让我听的却格外的刺耳。
见我愣住,她热情的跑过来拉住我的手道:“我想你了,这么久不来找我!”
我突然甩开她的手:“魏组长找你了!”
苏伊娜先是一愣,随即“嘻嘻”笑道:“原来你都看到了,呶,他送的花,怪好看的,扔了也可惜,对了,他说你工作可认真了!”
刺耳!讽刺!
我简直要发疯了,但是还是努力使自已平静下来,他们一定是嘲笑我!玩弄我!我心中这样告诫自已。
“苏伊娜,我们分手吧!你应该能找到比我更好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样说,这是很需要勇气的,因为我面对的,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
“徐文武!”苏伊娜忽然连名带姓叫了我,她一把将手的那一大束玫瑰花扔在了地上。
但是,这样的举动完全吓不到我,因为她此时根本不知道我正在遭遇的事情。
“徐文武,我苏伊娜说过,我认定的东西,是绝对不会放弃的,只有我甩了你,你不能甩了我!”
字字清晰,我也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如雷贯耳,苏伊娜声调不高,但是字字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但是我明白,她跟着我,是不会有好日子过的,我看了眼地上的玫瑰,摇摇头道:“多美的玫瑰,如果我们不适合在一起呢!”
“那也要先结婚,我可以接受离婚,但是我不接受被甩!”苏伊娜的美目瞪着我,我第一次看到她发火的样子。
“你有病吧!”我扭头而去。
“徐文武,是你有病!”苏伊娜对着我离去的身影,将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了地上那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之上。
原本以为离开了苏伊娜,我会活的轻松一点,事与愿违,晚上的时光才是最煎熬的,小镇上妈妈的身影和烛光里苏伊娜的笑脸,让我彻夜的失眠,手机卡我早就拔掉扔了,出租房被我一直反锁着,苏伊娜来找过我几次,我都躲着没有露面!
我们的爱情就这样结束了,我记得苏伊娜说过,猫有九命,可惜我们的爱情不是猫!
远走高飞?
彻底消失?
这是我最近脑中闪过最多的念头。
远走高飞,我将抛开现在所有的一切,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一切从零开始。
“这样我可以吗?”我不禁问自已,看来我是懦弱的,因为我有了犹豫。
活着好难,一瓶安眠药,就能永远的沉睡下去,说不定会是一个美梦,人们常说,现实与梦境,是相反的!
死亡,原来是最容易的,我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我的心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我不会留下任何遗言。
悄无声息的来,悄无声息的走!多酷的一件事情啊!
说好了做个美梦,为什么我会走上威达集团的摩天楼,我站在楼顶,夜风微凉,俯瞰整个城市,灯火通明,璀璨热烈! 这些,对我来说,并不是快乐,而是痛苦!
空中飞舞的感觉,果然是最激烈的,我不知道脑壳碰撞地面的时候,会不会很痛,但是纵身一跃,已经使我渴望!
“死亡,去他妈的死亡,我蔑视你!”我的脸上露出了笑意。
……
这是在哪儿,四周漆黑,我明明……
难道是梦!
“不是梦!”四周泛起微光,足够将我所处的环境看个一清二楚,一个巨大的匾额,四根柱子支撑,柱体雕满了形态各异的猫!匾额上方,镌刻着一个大字,深深的笔划中,有鲜艳的液体流淌!
简单的女音,冷漠的使我不寒而栗,她是谁?她居然能听见我的心声?
“不要找了,我在这儿?”
我挣扎着直起身子,往发声处望去,匾额下面,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黑衣女子站立,微弱的光让我分辨不出她的长相,我也仅仅只是凭声音判断来猜测她的年龄性别。
“你是谁?”这是我最大的疑惑。
“我是谁,你难道不清楚?”对方依旧冷漠。
我想往前几步,看清她的样貌,不料她忽然挥手道:“你是怎么来的,你难道不知道?”
一股强劲的寒风袭来,我被重重打倒在地。
我哪儿顾得上疼痛,心中愕然的是她为什么会这样发问,我是怎么来的?我记得我从威达集团的顶楼一跃而下,怎么会在这儿呢?
“难道真的有天道轮回?真的有天堂地狱?”我愕然在原地。
“你究竟是人是鬼?”我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比死更可怕吗?
“抬头仔细看,我不是人,更不是鬼,我是神!是你触不可及的神!”对方显然感受不到我内心丝毫的恐惧和敬畏。
我再次抬头,匾额上那个大大的字终于清晰起来,那是一个血红的“死”字,我冷笑一声:“死神?你是死神!”
对方一跃而起,无形中一股巨大的力量呃在了我的喉头上:“对死亡的漠视,是永不可饶恕的!”
窒息感越来越大,呼吸的急促使我神志再次有些模糊,这个梦也太真实了,我想我该醒了,我嘴角扬起了一丝冷笑:“连做梦也在死亡!”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依旧是这个漆黑的场景,那个自称“死神”的女人就坐在我的面前,一张毫无表情,冷漠的脸!
“徐文武,你以为这是梦?”女人再次开口。
我试图站起来,这次她并未出手阻止,太逼真了,这不是梦,难道是幻觉!我伸手触摸柱子那些冰冷的石刻,这些猫雕刻的栩栩如生,我甚至能感受到它们腹中的“呼噜”声,不对,每一只猫都有九条尾巴,我忽然想起了什么,手一下从石刻上弹开来,不止一人对我说过猫的传说——猫有九命!而这石柱上猫,个个有九尾,这绝对不是巧合!
“你讨厌猫?”女人问我。
“不错,我讨厌猫!”我不带半点犹豫,脱口而出。
女人笑了,笑声中都带着阴冷:“作为徐氏后人,你对死亡的蔑视,正如你对猫的厌恶,因为猫代表了生命,对于不尊重生命的人类,必须要付出代价!”
“莫名其妙,告诉我这是哪儿!”对于她居高临下的傲慢,我有些烦躁。
“你死了!”话音刚落,女人再次出手,一股无形的大力将我再次席卷而起。
头重脚轻的惶恐让我张大了嘴巴,又喊不出话来,女人手掌往下重重一挥,“啪”的一声,这一下虚空落地,直摔了我个七荤八素。
但是,我的意识尚在,对于刚刚发生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更是难以置信。
“你信了没!”女人斜眼问道。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女人并不理会,她手臂挥起,我的身子再次腾空而起,这次我看的真切,我的身后,居然是一个充满了无尽黑暗的恐怖深渊!
忽然,我的身子失去了牵引力,垂直朝那深渊落去,耳边传来女人冷漠的笑声:“接受你的惩罚吧!下次见面,希望你尊称我一声‘死神’。”
(第一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