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此等顽固之辈,这庞大的身躯一时也是无奈尽显,他明白需要上一些手段。只见其眼神突然变得凌冽,直直盯住族长身后探出半个头来的少年稚子。眨眼间,庞大身躯提剑直刺族长而去,身法之快,族长全然没有格挡的机会,他下意识间朝一旁闪开,却是忘记了身后的孩子。
眼见那锐利剑尖已然逼在阿隆的脖颈前,族长这才回神过来,他伸长手臂,出声欲要阻止。却见庞大身躯剑身偏转,其身已然移至阿隆的身后,他将巨剑架在阿隆的脖颈处,另一手拿住阿隆的肩臂,出声说道:“带我进入大山世界,否则我便让这小子身首异处。”
突来的袭击,让阿隆顿时吃痛叫出声来。族长眼见此景,那原本强硬的状态霎时消散,他双目含泪,举手乞求说道:“前辈高抬贵手,切不可伤了我儿。”突转之举,软懦姿态尽显。
记忆岁月中,那个坚毅不屈的阿父何曾有过此般的示弱,阿隆大喊着说道:“阿父,要死便死,务须乞求于他。”这份莫名而来的勇气如同他早前闯进营房时一般,全然是初生牛犊不畏虎。
庞大身躯未曾料到这小子竟还是一刚毅之辈,他咧开嘴角,露出那白森森的獠牙,转手间已将大手挪到了怀中之人的脖颈处,扼住咽喉,只叫其留着一丝进出的气,全然说不出任何话来。
族长见状,顿时陷入慌乱,那原本还存有的一丝犹疑也再也顾不得了,他以手指向阿隆脖颈处的吊饰,急急说道:“前辈手下留情,我自需得那一物,这是开启大山世界的钥匙。”
顺着族长所指,庞大身躯这才留意到怀中小子脖颈上的吊饰,适才离得太远,他没能看清仪式的细节。庞大身躯松开捏住少年脖颈的手,转而一把将颈间吊饰扯下,拿在手中左右打量起来。
阿隆脖颈重获宽松,此番正是大口的补着气息。族长恭敬说道:“前辈,就算我这厢开了大山世界,前辈也是去不到这世界之中的。”
“噢,那是为何?”庞大身躯面色微惊,出言问道。
族长回道:“前辈非我族长一脉,前辈血脉不为大山世界所容纳。”
庞大身躯闻言,先是冷眼挑起,显出一丝怀疑,转而回顾了一番方才种种,觉得此景此景之下,谎言定是不敢轻易说出的,再而思虑一番之后,心中已然有了想法。他露出笑意,抬手将手中的巨剑抛出,剑身于半空之上转足两圈,随后稳稳插入城邦石地之上。
族长眼望身前一尺余外的黑剑,出言问道:“此乃何意?”
庞大身躯发出笑声,回道:“这大山世界,我既去不了,那便就不去了,你带我的剑同去,入了魂力,再交还与我,应是一般。”
这样的安排让族长完全找不出任何的理由再推脱,眼前的这个同类对阿尔西斯部族太过了解,虽未说透,但他对大山世界里的秘密定是了然于胸。族长看了一眼身前的巨剑,又再看了一眼胜券在握的同族前辈,他缓缓伸出了手。
却在此时,阿隆眼见脖颈处已无利刃的胁迫,再来那原本架住自已的手臂拿着吊饰,已然松动不少。借此时机,这个稚嫩小子暗里运足气力,一个全力仰头一击,直直砸在庞大身躯的心口处。此击来得过于突然,且击打位置乃是武者中庭,大弱之处,庞大身躯全然没有丝毫防备,重击之下,只感胸口生疼,一股强而有力的气劲猛灌入体,全身气力顿时消散大半。阿隆一击得手,随即再以手拨开那箍颈的手臂,顺势一个转身,不仅从庞大身躯的怀中逃出,顺道还将那包有方晶的吊饰夺了回来。
面对此种胆大之举,族长一时又惊又喜,此刻,他的手已然触碰到身前的黑剑,但见那庞大身躯还未从击痛中缓过神来,一个念起“先下手为强”,族长抓起黑剑,一个翻身便朝庞大身躯斩去,来势迅猛,杀意迸射。
庞大身躯见势,跃向一旁躲开,落地时顺势一个滚身卸力,此举,比之先前的霸道开场却是有些狼狈了。庞大身躯躬身于地,面露凶光,只见其双拳渐渐握紧,只消片刻便是猛然站起,用他那如顽石一般的拳头重重的在心口处左右各轰上一拳。伴随着庞大身躯吐出一口长长气息,那黝黑的躯体周身开始腾起一层黑雾,一尊杀神似乎就此被激怒了。
“好小子,竟敢出手偷袭于我。”语出之际,庞大身躯纵身跃至半空,那周身黑雾汇集于双臂之间,挥手左右击出,只见两道黑气能量直直朝对头两人而去。
这一击来势凶猛,但得幸于距离的关系,族长父子尚有余隙,各自跃身躲开。黑气能量擦着肌肤划过,可怜那城邦之上的砖石,能量炸开,霎时化为粉砾。
庞大身躯一击不中,随即借着落地之时的反弹力道再次跃起,历经了第一次腾跃,此番,彼此距离已然拉近,族长昂首望去,庞大身躯将周身气息再次汇于双臂,化气为兵,只见一道黑气如云如雾般自空而下,直直朝自已劈来。
族长未曾领教过此般气刃手段,不敢出手接招,只得继续跃身一旁,巧而躲掉攻击。却不知,那庞大身躯似乎早有所料,族长跃至一旁,身形尚未稳固之时,庞大身躯的变招已然攻至。面对横斩而来的气刃,族长慌乱之下,只得提剑以挡,可一柄死物如何能挡住那虚无缥缈的云雾,正如同再锋利的宝剑也无法斩断那潺潺的流水。
气刃划过族长胸前莽铠,伴随着咔咔声响,族长低头看去,那原本丝丝裂痕的甲胄轰然碎裂成块,铠甲之下殷红的伤痕被黝黑肤色掩住,族长抬手摸向胸口处,半刻之后,不可置信的他喷出一口血来,整个身躯也渐渐失了气力,缓缓跪倒下去。
阿隆见状,急奔上前,不顾一切的挡在阿父的身前。
庞大身躯傲立人前,如同把苍生踩在脚下的魔鬼,他露出森森獠牙,恶狠狠的说道:“螳臂当车,自寻死路。还不速速开了大山世界的路。”
“哈哈哈...故事不应该这样写。”僵持了半晌过后,重伤的族长发出一阵释怀的狂笑,只在这死生的瞬间,他做出了一个新的选择。
族长拉开挡在身前的稚子,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望着眼前的同族前辈,他丢掉手中巨剑,啐掉口中残存的血渍,说道:“前辈,我服输了。”说话间,转头看向一旁的阿隆,露出一抹笑,轻声说道:“阿隆小子,看来这一刻你还不能成为族长,哎,所有的罪过都由我这个失败的族长来承受吧!”
一语言毕,族长一把夺过阿隆手中的吊饰,连番数个跃身,远至数丈外,只见其双腿大开站定,双手合十,将吊饰合在其中,随即便是运起周身劲力,伴随着族长的怒吼之声,那外溢的劲力仿若撕裂了周遭时空,远观之下,空间似在闪动。半刻之后,一层黑雾在族长的周身升起。
“不好,他想玉石俱焚。”庞大身躯大叫出声,纵身已朝族长奔去。
阿隆自是不明白何谓玉石俱焚,他只觉阿父此举怪异非常,听了旁人的这番话,霎时便是心中恐惧,不好的预感直冲心门。
“阿父今日便将前尘往事一并斩断,阿隆小子,将来的路,你自已走。”族长大声的喊出了他的遗愿。话音毕,无数道黑气冲破族长身体,喷射而出,伴随着族长的嚎叫,一道黑光冲破天际。黑光散去,唯留一具毫无生息的僵硬躯体。
庞大身躯终究还是晚了半步,他站在族长尸体旁,显得愤怒无比,他仰天喝问道:“你宁愿死也不助我,你宁愿毁了一切也不助我,啊啊啊...”。盛怒之下,朝着周遭之地轰出数道能量,却是恰有一道能量落在了那不诺石拱门高台的基座之上,砖石炸开,那不诺石拱门轰然倒塌。
望见此等景象,阿隆快步冲到阿父身旁,他摇晃着阿父那全无生息的躯体,口中不断的呼喊着阿父。冷风吹过,阿父手中扬起一道黑尘,这一刻,阿隆算是明白了何谓玉石俱焚。 不好的预感化为现实,心中的悲伤也渐渐转变成了愤怒,他朝着庞大身躯咬牙切齿的说道:“是你害死了阿父,我要杀了你为阿父报仇。”说着便挥拳朝庞大身躯攻去。
这般的不自量力,庞大身躯全然难得理会,本就愤怒的他哪还有心思与这小子多言,反手一掌便将其拍出老远。
这随手的一个回击,对于全攻而上的阿隆来说,宛如一个全速奔跑的孩童迎面撞上了急奔而来的巨象,其威力可想而知。阿隆在地上翻滚了数圈之后,最终撞在城墙之上,终于是停了下来。他趴倒在地,疼痛感瞬时袭满全身,他尝试着想要起身,却发觉这一刻的身体似乎已不受自已控制了,一念之下,眼泪止不住的倾泻而出。
这眼泪并非是因为周身的伤痛,此刻,身体的疼痛哪可比得心中痛楚之万一。“只恨自已的修为浅薄,仇人在前,却终究是无能为力。”这一种无力感如同一把利刃直直的刺入到阿隆的心房,只感胸口一阵憋闷,整个人都了下来。
族长所用之法,乃是以浑身劲力引出破体黑气,这是炼力者达至力境巅峰才有的手段,也是外家功法的顶峰造诣,不过此种将周身潜能逼出的搏命手段均是昙花一现,花开花谢,生命也随之流逝殆尽。
阿隆如何不明白,阿父此举便是为了毁掉方晶,毁掉这个不速之客的妄想。方晶坚固异常,若非此法,又如何能将其毁掉呢?
“我们本有一个机会拯救我们的部族,可惜你的父亲过于迂腐,真是应了那句人如其名,阿尔西斯-愚。”欧冶子走过阿隆身边,呢喃着说了一句。
阿隆闻见说话的音调不同了,他艰难的转动脑袋,朝说话者看去,瘦弱的老头儿拾起地上的破烂黄袍套到身上,转而拖着破烂木匣走到城邦另一边,他略显吃力的抱起巨剑,将其放回到木匣中,随后将木匣扛在肩头,背身站到城邦的边缘处。
阿隆艰难的挤出一句:“你没有资格评论我的阿父。”
欧冶子闻言,回头看了一眼仍旧趴倒在地的少年,嘴角咧起,缓缓说道:“小子,这个世界远不是你所看到的样子,好好活着,我等着你来找我报仇。”
欧冶子纵身跃下城邦,几个眨眼间,那道黄影便已然消失在城邦之下的无尽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