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平恭请城主尚未回转,却是老黎叔领着一个童子伙计奉上菜来。瞧见阿隆端坐于厅间,老黎叔不免面生愕然,叹而念道:“原来今夜的菜式是为款待阿隆你啊!”
阿隆见老黎叔来到,急忙起身迎上,口中念道:“有劳老黎叔。”
老黎叔招呼伙计将手中菜碟摆上桌去,自顾于一旁与阿隆说话,慈笑着说道:“看来你与城主谋求之事应是有了着落,如此这般,方才有了这一桌酒食。”
阿隆额自应了一声,再而回道:“城主所令之坚铁己然铸成,不过......”阿隆话到嘴边,不自觉显出犹疑。
“怎么?尚无十足把握?”老黎叔笑而问道。
阿隆轻叹一声,回道:“此举成败关乎我部族弟兄的处境,未见结果,不免忧虑啊!”
老黎叔佝偻着身躯,将手中的抹布别到腰间,随即侧身仰头看向阿隆那焦愁面容。半刻之后,老黎叔自是笑出声来,徐徐说道:“这世间事,哪一件不是在半成半败之间徘徊,阿隆既有此虑,功成之期当是不远。”
这本是安抚之言,此刻,在阿隆听来却是寻不到半分安慰,故而说道:“此事若是败了,我那一众弟兄恐是难以得还故地了。”
老黎叔回道:“老夫自城寨初建成便己安身至此,历经三代城主掌事,老夫以为当世城主应是重信重义之人,你既有心助他成事,纵然一时成败,他定也不会有负于你。”
这一言,是一个资深长者给出的判言,阿隆听来,顿觉心安不少,随即恭而回道:“但愿正如老黎叔所言,阿隆个人无关荣辱,只是可怜我那一众伤患弟兄,我既给了他们希望,当自无以颜面去面见他们的失望。”
老黎叔慈眉一笑,再而宽慰道:“当自会走向好地界,阿隆当自放宽心才好。”
言说至此,门廊外隐隐传来了零星的脚步声,老黎叔招呼伙计,说道:“大人们都来了,你自随我退去。”言说间,老黎叔笑望阿隆,点了点头,给予再一次的无言宽慰。
阿隆眼望二人退去,不消半刻,慕容豪轩的轻言笑语己然传入厅中,是言说道:“今夜好酒好食当自奉上,我自与阿隆大醉一场。”
阿隆迎在厅门边,见得慕容豪轩模样,身作华服锦袍,发冠高束,好不意气风发,眉宇间,怡然气息充盈,以此观之,今夜当是一个大喜之夜。
三人入到席中,慕容豪轩问道杨平:“与阿隆同举之伴何在?何以不相请于他们?”
杨平恭言回道:“那几人是说不识宴席之礼,只言由阿隆代之即好。”
阿隆闻之,附言说道:“城主盛情,阿隆与众弟兄深感于心,我等本是山野之人,城主也无须与他几人计较才好。”
“也罢,也罢,那便令人与他几人作别样安排。”慕容豪轩侧首对杨平说道。
杨平恭而回道:“城主放心,己是安排妥当。”
“来、来、来,我等先饮此杯,以贺阿隆炼铁有成。”慕容豪轩端起酒杯,示意同饮。
阿隆见状,端起酒碗,三人遥碰杯盏,同饮了第一杯。
慕容豪轩瞧见了阿隆的酒具,不免生出趣味,出言问道杨平:“何以阿隆是用碗来吃酒?此般,若非你我占了便宜?”
杨平一边为慕容豪轩续酒,一边回道:“阿尔西斯的猛士,当自用碗来吃酒,方才可尽兴。今夜尽兴之宴,当自不论公平才好。”
慕容豪轩闻言,哈哈笑起,说道:“当是如此。”随即再而端起酒杯,继续说道:“这第二杯酒,让我们一起预祝坚铁所铸之兵刃得合我愿。”
阿隆、杨平二人闻言,高举酒器,再而同饮了器中酒。
“这第三杯嘛!本主要独与阿隆来喝。”慕容豪轩眼望阿隆,情真意切的说道。
阿隆即得此言,一时只感受宠若惊,他慌忙将碗中酒倒满,端举于前。只闻慕容豪轩再说道:“阿隆此来,以偿我个中夙愿,是言我慕容豪轩接管城寨以来,未有半点功绩,此番阿隆为我慕容家争得脸面,此杯只为表本主感恩之情。”
阿隆哪里受得起这般的吹捧,此番,大事未成,阿隆只感受之有愧,随即回道:“城主言重了,阿隆不过炼得坚铁一块,刀兵未成,阿隆不敢贪功。”
“不过寸许光阴,阿隆之功绩便可现于人前,这一杯,当自喝得。”慕容豪轩持杯相敬,心自满怀畅想。
如此这般,阿隆哪里还能拒得,二人同饮了第三杯。
三杯酒饮毕,慕容豪轩出言是说各自用些餐食。如此,三人边吃边喝,席间再说了些闲话,不知不觉间,夜己深。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人都有了些许醉意,可这场宴席终还未到散场的时候。阿隆心有所念,这一场宴席自没有旁人吃得痛快。
终于,阿隆熬到了他期盼的时刻,一兵士厅外求见,上禀道:“启禀城主,铸造坊管事楼外求见。”
慕容豪轩闻言,大喜若望,回道:“速速唤上楼来。”
兵士得令,疾走而去,不消半刻,领同一膘肥体壮的大汉回来。二人跪身于厅门外,静待城主差遣。
慕容豪轩见状,摇晃着站起身欲往厅外去,杨平见之醉态模样,慌而起身扶住。慕容豪轩回首醉笑,说道:“如何,莫不以为这点酒于我有碍?”随即,慕容豪轩脱开杨平的搀扶,来到厅门外。
但见那大汉双手捧起两柄朴刀,比之二者形状,若不是那柄身处篆有“欧阳”字样,想来是难以分辨各自归属的。慕容豪轩一手拿起一柄朴刀,各自端看一番。
下一刻,慕容豪轩后退半步,自在运起劲力,如早前荷亭之内一般,两柄朴刀自空撞在一起。这一刻,在场数人无不眉头紧住,再看阿隆,那斗大的拳头己难拽到更紧。
伴随“哐当”声响,慕容豪轩左手朴刀自两刀相撞之处,应声断开。阿隆立在远处,不知那断开朴刀原是哪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