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欧阳正自在厢房内看书,欧阳婷婷端来一碗甜汤,自在门外求见。
欧阳正起身开门,将女儿迎了进来,但见欧阳婷婷进门说道:“小臣己然睡下了,女儿见父亲房中仍有光亮,特为父亲煮来一碗甜汤,还请父亲尝尝女儿手艺。”
欧阳正瞧见女儿一番心意,自是不会拒绝,但却是未有表现出多余的安慰,他自一副威严模样说道:“此种端茶递水,侍候于人的事情,当自叫仆人做来便好,你身为欧阳家的大小姐,何需这般。”
欧阳婷婷早就习惯了父亲的这般淡漠,在她看来,父亲身为欧阳家的家主,身系欧阳一脉的宗族兴衰,本是惯于威严于前,不谙柔情的。再有便是自己早年间败了欧阳家的名声,父亲纵然威严相向,也只道是自食恶果了。
欧阳婷婷一边为父亲递上甜汤,一边说道:“女儿少有在父亲身旁服侍,此举也只当是女儿略尽孝心了。”
欧阳正又如何不知这女儿孝顺,只是数年前的那段往事,此女行事毒辣,不免让欧阳正心有余虑,故而将其禁足于这山水别苑之中。
欧阳正品一口碗中甜汤,当自一阵暖意袭上心头,犹豫半刻之后,终还是称赞说道:“如此多好,练就一番好厨艺,也算作是一番好生活。他朝嫁得一贤良夫婿,生儿育女,岂不是好事一桩。”
欧阳婷婷听着这番话,当自心中不是滋味,她虽为女儿身,可一心只想助欧阳家重拾昔日荣辉。可父亲既是这般说,她也不必当面相悖,只得婉言说道:“女儿年纪尚轻,还望能常伴父亲左右多些时日。”
爱女暖心,听着这般的孝顺之言,试问身为父亲的欧阳正又如何不动容呢?只见其叹出一声,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若行事磊落,少有阴谋手段,为父又如何忍心将你禁足于此。”
欧阳婷婷闻言,嘴角不禁露出一丝不屑笑意,再尔回道:“父亲教训得是,不过这世间恐怕少有如父亲这般的磊落之人。”
欧阳正听不得这般说辞,那少有的惬意神色瞬时消散,转而威严说道:“别人如何,轮不得你来品评,我欧阳家的子孙当自磊落于先,为人行事,只求无愧于心。”
欧阳婷婷知道又一次触碰了这位正气老父的逆鳞,可心中有一言却是不吐不快,只见其说道:“我欧阳一脉独领吉边一域百年,若非是那些阴险狡诈之徒从中作梗,欧阳氏何故沦落至此。那慕容瑛何德何能,若非是耍弄些阴谋手段,如何能身居吉边三城主之首位。”
此言一出,欧阳正一时便陷入到思绪中,半刻之后,他自徐徐问道:“不日前,我曾听到一个传闻,是说那慕容豪轩在南归的楼船之上遭到了行刺,为父问你,此事可与你有关?”
欧阳婷婷自认个中行事秘密,未有把柄与人,可父亲问起,却又不想隐瞒,一时犹豫,只叫欧阳正看出了个中端倪。随即,欧阳正怒意顿起,一掌拍在桌案上,厉声斥责道:“无知小儿,又行这般诡谲之事,若是被人拿住一二,我欧阳家岂不就此沉沦。”
欧阳婷婷见隐瞒不住,那便不再瞒了,随即将那行刺之事全盘托出。欧阳正听得个中详细,不免心生疑惑,随即问道:“你既派七煞死士行事,那慕容豪轩当自有着这般见识,何以那慕容瑛对此却是只字不提?”
欧阳婷婷自信回道:“不过是有着与七煞死士一般装束与手段的七个人,他又如何能笃定来人的身份。所谓欲盖弥彰,反显其真,这真真假假,他拿不得半点证据,又如何能与父亲当面明言。”
既听得这般说道,欧阳正一时喜怒参半,不住叹然说道:“为父知你想助欧阳家拿回城寨权利,可此等暗箭伤人之举当是不妥。”
“那敢问父亲的手段可有成效?”欧阳婷婷淡笑着反言问道。
此问一出,欧阳正不住一阵惊惑,出言问道:“你如何知晓我与那城寨耍有手段?”
欧阳婷婷回道:“父亲自往天锋城求得一批刀器,是言要夺了城寨的铸造名声,不过据女儿听闻,那城寨之内,己然能够造出比之此等刀器要好的兵刃了。”
这一番话,只叫欧阳正听得又惊又怕,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虽然禁足于此,却对吉边诸事了然于胸,一时不知是喜是悲。
欧阳婷婷看出了父亲的顾虑,她自淡然一笑,说道:“我欧阳家屡遭旁族所欺,女儿身为欧阳家人,是如何也不能袖手旁观,独善其身的。父亲既是正义之人,当行正义之事,此等阴谋诡事,当自由女儿来一力承担。他朝我欧阳家重登高位,适逢小臣能够独领一方,女儿纵然万劫不复,当自不悔也。”
如此表白,只叫身为欧阳家主的欧阳正一时惭愧。他原以为自己的女儿行事狠辣,只是个性使然,却不曾想在她的内心中却是有着这般的宏图大志。
有念于此,欧阳正不住长叹一声,娓娓道出一段往事:“想当初欧阳家独领吉边一域,却不曾料想那天星子蛊惑于为父,是以丢了这莫大的权利。是为父对不住欧阳家,所以这些年,为父自以正气紧箍欧阳一脉,便是忧虑后辈之中再有行差踏错之辈。为父无能,这一世恐难恢复欧阳氏昔日荣光,今日闻得汝之大言,为父实属惭愧。”
欧阳婷婷哪见过父亲这般模样,慌而劝慰说道:“父亲言重了,此间若无父亲坐镇欧阳家,我欧阳子弟又如何能有今日之安逸生活。父亲乃是欧阳家的门柱,当自不可如此说。”
这一番互说衷肠,这一双父女便在今夜消除了彼此的隔阂。
欧阳正大喜若望的说道:“明自随为父回城,后事种种,为父需得你在旁相佐。”
欧阳婷婷闻言,不住淡然笑起,出言谢过了父亲的恩德。可于转念间,欧阳婷婷想起一事,随即说道:“此间尚有一事还未办得,女儿以为当自办成此事,届时回城亦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