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欧阳正心中忧虑,欧阳婷婷自唤左右侍婢奉上特制的米糕茶点,以此孝敬一番。却见丫鬟奉上碟盏,无心念叨着说道:“小姐,那个大个子还候在阁下呐。”
欧阳婷婷闻言,不住摇头窃笑,但见欧阳正心有疑惑的问起:“那阿隆到此所为何事啊?”
欧阳婷婷细咬一口糕点,不作答言,却是一旁的近身丫鬟说道:“那大个子想要见小姐,说是要答谢小姐的救命之恩。”
欧阳正听来,那早有的疑惑登时化成一语问言,是言说道:“为父早就想问,这阿尔西斯壮汉身为城寨之人,何故会在此地?”
欧阳婷婷既见父亲己然认同了自己,那早前行下的暗事也无须再于隐瞒。随即再次令退了侍候丫鬟,将那火烧城寨后陵之事悉数讲予父亲来听。只是言说之间,均是从旁听来的口气,关于自己亲临现场,终是隐瞒得严严实实。
欧阳正听得个中详细,却是不解此般行事的目的,于是感慨问道:“七煞死士纵然火烧城寨后陵,可损失些许财物,对于城寨而言亦算不作什么大事?”
欧阳婷婷面色淡然,反言问道:“试问父亲,此间是何时候?”
欧阳正听得此问,霎时便是疑惑顿解,不住求证说道:“来年春暖便是吉边一域向古斯王城上贡之期,城寨更是重中之重。女儿此举,是想毁掉那上贡的财物,以致他朝城寨贡物不齐,以此获罪。”
欧阳婷婷轻叹一声,出言说道:“女儿本是此般计较,可恐怕此举终究只是功亏一篑。城寨后陵之内所囤积之财物,早己超出那上贡所需不知多少。一把火本就烧不尽那金银器具,更不谈城寨之内尚有一处通云阁。那一把火烧不动城寨的根基,也只当是给他们多添了一份烦恼。”
欧阳正本觉此计高明,比之自己以铸刀之事相辱好上百倍,可闻听了欧阳婷婷的一番话,霎时便又是失望加身,不住一阵叹息。
“不过,后陵一行也不算是全无所获。”欧阳婷婷侧目瞥向阿隆所在的方向,若有所思的说道。
欧阳正问道:“你说的可是那阿隆这个阿尔西斯壮汉?”
欧阳婷婷回道:“此人是唤阿尔西斯盾甲师,对于铸刀炼器颇有手段。他造了一柄刀,颇具威力。”
欧阳正听得这般说辞,后知后觉所谓的铸刀之人并非只是空有一身蛮力,那心间所念自在他朝打造神兵的幻想中,一时竟是没有去追问这诸多城寨消息是从何而来。
欧阳婷婷问道:“父亲心念的神兵可有模样?此间,是否要与那莽汉相商一番?”
欧阳正自从幻想中脱出,再尔思索片刻,出言回道:“如此说来,为父确是心有所念,就是不知这莽汉可能造得出来。”
“那莽汉自精于此道,那便让他造去。十日造得,便留他十日,一百日造得,便留他一百日。”欧阳婷婷仿若诸般皆掌于手,言说之间满面淡然。
欧阳正说道:“既是如此,为父便将心念器物绘成图形,以供那莽汉参研。”
欧阳婷婷点头称喏,随即喊来左右侍婢,令其一人备足文房西宝,以供欧阳正驱策,随即再对另一人说道:“你自去将那汉子安置到花厅偏室,就说小姐我有事与他相商。”
只待欧阳正绘好图形交予女儿,父女二人便移身去了东苑。接上幼子小臣,一行再往别苑门口去。此间,那欧阳正的随行护卫己然备马作鞍,打点好了一切。
父女二人作了一番道别言说,那幼子小臣也以其稚趣之言表达了不舍,随即欧阳正上马提缰,自将幼子护在怀中,领行马队朝山外去了。
此刻,花厅偏室之内,阿隆早己到此相候。
仆从燃起暖身炉火,又自端来清茶素食,阿隆坐于侧榻之上,拱手相谢。待到西下无人,阿隆自是左右张望起来。只见清雅房舍之内,遍插不知名的香花,身处其中,只觉清新怡人。对墙之上,悬挂数幅妙笔丹青,阿隆懂不得这个中意境,但仍觉个中确有一个妙字。
身侧一方,一帘青丝纱帐隔断了内里陈设,此间虽说西下无人,阿隆却也不好撩帘以探。
不多时,欧阳婷婷领同左右侍婢现身于纱帐之后,只见其清声说道:“先生久等,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隔着纱帐,阿隆瞧不清来人的模样,但依稀终能见得一抹倩影。阿隆起身回礼,出言说道:“小姐有礼,阿隆也不过早来片刻。”
欧阳婷婷自在帐中坐定,出言问道:“这几日未有拜访于先生,不知先生伤患可否痊愈?”
“这几日全仗小姐家人照顾,阿隆身自己无大碍了。不过或有时辰,心有一阵烦躁。”阿隆满口实言,不识个中客套。
欧阳婷婷说道:“如此说来,或是内息不顺,以致心境烦躁。小女子习得清心琴音一曲,先生可愿一赏?”
适才暖阁之外的一抹琴音只叫阿隆沉浸半刻,此番独赏一曲,于他而言,自是求之不得,只见阿隆不掩欢喜的回道:“如此甚好,那就有劳小姐了。”
不消半刻,弦音骤起,随即一阵绵柔琴音回荡于雅舍之间。阿隆端坐于侧榻之上,徐徐间,便己遁入到琴音所造之幻境之中。
忽而青山绿水之中,一双阿尔西斯夫妇自在山脚田地间耕作。烈日炎炎,那为夫者仰首身躯,以解身体疲累,为妇者见状,拿起一旁水罐递到身前。夫者喝下一口罐中水,将其递还妇人,妇人亦是喝下一口。一时,两人相视笑起,好一幅夫妇同耕,相濡以沫的美丽画卷。
忽而无垠草场之上,一众阿尔西斯弟兄载歌载舞。星光闪耀,弟兄们围坐在篝火之旁,吃一口火中烤肉,唱一言沧澜古调。一时,众人嬉声狂笑,好一幅兄弟肝胆,悲喜与共的豪情画卷。
忽而青葱华盖之下,一袭惊鸿媚影随风舞起。晨雾氤氲,迷茫了这一方天地,天地之间,独见这道似有若无的曼妙身姿。
琴音渐消,那一抹一抹的梦幻之象如同一浪随着一浪的海潮,自在阿隆眼间褪去。
欧阳婷婷问道:“先生可是醒了?”
阿隆回道:“醒了。”
“那敢问先生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我的阿父、阿母,我也看到了我的同袍弟兄,......我还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好像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