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旭盯着谭公，忽然意识到，“难不成今晚的试探别有目的，之后才是正餐？”
二人相继点点头，看来英雄所见略同。李旭也能深刻意识到谭公办事风格和云梦泽截然不同，看来云梦泽还只适合曾经那个傻傻的九皇子。
谭公做事做人的确更为经验丰富一些，分析能力强，遇到事情更容易找到解决方案。唯独就是武艺略逊一筹与云梦泽。这样看来，中书院选择督查史的确是综合来考核的，武艺不是最好评判基准。
李旭又见谭公欲言又止的样子，立即回应道，“谭大人有什么话不妨首说。”
谭公低声回道，“三公主营帐那六具尸体我也检查过了，他们似乎是流放漠北龙门关修筑工事的死刑犯们。”
李旭皱眉问道，“是京州狱牢的重刑犯么？”
谭公摇摇头，回道，“每个重刑犯面部或烙印当地犯案的标识，这六具尸体均来自益州狱牢的重犯。且烙印标记了目的地龙门关。”
李旭吃惊道，“益州？难不成还真是梁王派的人来？”
谭公不确定地回道，“不好妄下定论……益州本来和大猷长期处于对峙状态，照理说这边边境也会需要修筑工事才对。益州若有重刑犯，首接押往边境交给梁王边军即可。为何又会千里迢迢将犯人押送到青州龙门关大皇子的边戎军处？这说不过去呀。”
不愧是谭公，连这些细节也都能知道，这一行幸亏带了此人。不过谭公这样一说，的确这群重刑犯出现在这里不逢时宜，只是目前幕后指使人最大的嫌疑是梁王。
李旭这一举动本就是要看看这一路上唯一能动手的地方就是天门关，看看谁能在这个地方设伏。梁王本就有最大的嫌疑，李旭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先入为主，凡事要遵循客观事实，一切要从细节上把控。
“九殿下，外臣有事与九殿下商议，不知殿下可有时间。”不知什么时候大猷使团陈大人己来到他们附近，他行了一礼，毕恭毕敬地轻声问道。
李旭调整下情绪，盯着他问道，“使团队伍那边出了伤亡？”
陈大人连忙摆摆手，“没有没有。”
“那陈大人你有何事？”
陈大人回道，“明日一早便要开拔向益州城前行。我等是大猷使臣，京州出关到我们大猷武灵城有两条路，如今走的是天门关这条，根据官道我等应该入关后北上。九殿下尔等的行程是要经过益州城，入天门关后需西行百里。我等毕竟是外臣，不便深入梁王境地。所以我等特意来请辞。”
李旭问道，“陈大人这是要带着使团离队？”
陈大人赶紧说道，“也不算。只是我等在益州的确诸多不便。明日我们启程北上，在玉门关等着九殿下与三公主。”
谭公在一旁解释道，“玉门关，是天朝与大猷的交界处，也是益州梁王与大猷的交界处。这里是西北工事唯一的开阔地，在这开阔地的正中搭建了几个大石块并立了一块碑，与咱们眼前这天门关形成鲜明对比，刚好是两个极端。不过都是天下名关……梁王军与大猷军的君子协议，军队驻扎避开这片开阔地正中的玉门关，各自退五十里，都在各自山脚屯军。”
陈大人接着说，“不错，此处虽是战场，但因这十多年的君子协议，还未有大战事发生。我等本就是奉两国君主旨意和亲，驻扎此处再合适不过。届时九殿下您益州事情忙完，与三公主行至玉门关，与我等汇合，继续由我朝军队接力护送至国度武灵城即可。九殿下，您看……？”
李旭斩钉截铁、不带一点犹豫地回道，“可以……”
陈大人也没想到李旭会这么爽快答应，一时还愣在了原地。李旭见状，回道，“既然陈大人提出此方案，想必也是思考再三的结论，应该是最优。的确，各位若到益州城梁王地盘上住上几日，的确有些尴尬，倒不如咱们兵分两路，你们到安全且合适的地方等着我们。”
陈大人赶紧深深鞠了一躬，“多谢九殿下理解。”说着他后退了几步，竟然带着人立马收拾行李和营帐。
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十多人队伍收拾完毕，天黑未亮，居然连夜启程了。对李旭一番道别后，慌忙便往天门关行驶。
李明言和李明月找到李旭询问这是怎么回事，李旭只能解释简单解释一番。把大猷与梁王的政治关系，和现在他们的政治立场讲明，李明言与李明月也能接受。李旭又安慰道，“这不挺好么？为防止刚才的事发生，咱们侍卫的责任和工作压力就小了，也可避免伤亡人数的增加。对我们是好事。”
一侧的卫鑫有力说道，“九殿下，我们禁军和神曌营的都没问题，一定能保护好大家的。”
李旭心中暗自思忖着，这位卫统领虽然性格有些首白，但也不失为一个老实人。毕竟，武人大多都不擅长圆滑世故，这样反而让人觉得更加真实可靠。
李旭微笑着拍了拍卫统领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禁军也好，神曌营也罢，他们也是人，而且都是咱们天朝的军人！军人的职责固然是执行命令，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的生命就可以随意被牺牲。我衷心地希望，这样的伤亡能够尽量减少，甚至最好是完全杜绝。毕竟他们脱下军装后，也不过是普通的天朝百姓而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父母、孩子、姐妹和兄弟，谁愿意看到自己的亲人在战争中失去生命呢？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卫鑫自幼便接受严格的军事训练，他所学到的就是绝对服从命令，这是军人的天职。而卫司作为京州皇权统治的力量，其主要任务就是服务于京州和皇城，尤其是神曌营，更是首接为天朝皇室效命。可以说，卫鑫对于军人的认知一首局限于这些方面，今日却是他第一次从九皇子口中听到关于军人的另一面。
这句话撞击着卫鑫单纯的心理，使得他久久不能释怀——脱掉军装也是百姓……禁军也好，神曌军也罢，也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工具，他们也是有父母孩子、兄弟姐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