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原生家庭的痛
京市的夏末,阴沉的天空仿佛被墨水染过,空气中弥漫着的气息。
天刚蒙蒙亮,安沐从杂物间的床上爬起,打扫完出租屋,又折返到厨房,给一家人准备早餐。
“怎么晚起了十分钟?你弟弟都饿了,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以后去了婆家看你怎么办!”
“爸,你别骂姐姐了,我还等着她早点结婚呢,彩礼钱你可得给我留好了,我娶媳妇用。”
忙碌着的安沐听着爸爸和弟弟的话,眼底黯淡无光。
父亲安建民抱着胳膊,看着安沐一瘸一拐的样子,不屑道:“就你姐这倒霉模样,腿都瘸了,能有婆家要她就不错!”
安沐闻言停顿了下手里的动作,目光停留在受伤的右腿上。
一个多月前,她救了一位险些遭遇车祸的老奶奶。
好在出手及时,老奶奶身体无恙,只伤了她自己的腿。
伤筋动骨一百天,医生说还要过上一个月才能痊愈,现在却被父亲说成是个瘸子,弟弟也总是嘲笑她。
昨天医院发来消息,母亲的医药费到达最后期限,她不得己回了家,想要向父亲要些钱救急,结果又是遭到一顿打骂。
她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扭回头问道:“爸,医生说妈妈的医药费不能再拖了,能不能给我两万块钱,就算是我借你的。”
“啪!”
话音刚落,安建民宽厚的巴掌扇过去,呸了一声:“没良心的东西,老子养了你二十几年,还没等你赡养我,反倒是跟老子借钱了!”
安沐捂着红肿的脸颊,几缕碎发遮住泛着泪花的眼睛,抽泣道:“被我救的老奶奶之前给了我一张银行卡,你把它还给我吧。”
“什么银行卡,我不记得了。”
安建民眼底闪过一抹心虚。
想来那位老奶奶还真是出手阔绰,首接给了一张十万块的银行卡,只可惜第二天便被他输在了赌桌上。
“你是不是又去赌了?”
安沐小脸煞白,那可是母亲的救命钱。
“老子做什么用你多嘴?倒是你...想要医药费自己去赚钱啊,实在不行就去卖,你妈得了癌症,那可是无底洞,多少钱都治不了,你弟弟还等着彩礼钱呢。”
“就是啊,姐姐你也要为我着想一下,干脆听爸的,早点嫁给老家的李铁柱,他也是个瘸子,你们正好凑对,还能拿到二十万彩礼,这样妈妈的医药费有着落了,我娶媳妇的彩礼钱也有了。”
弟弟安晓峰嗑着瓜子,附和道。
“晓峰,那可是我们的妈妈,你就不担心她的病情吗?”
安沐试图唤醒弟弟的良知,得来的却是他的白眼。
比起自己,母亲才是家里最委屈的那个人。
父亲酗酒赌博,整日游手好闲,为了偿还欠债,母亲迫不得己打着三份工,首到被查出癌症才得以休息。
呵...患了癌症才得以休息,多么讽刺!
安晓峰毫不在乎,母亲早晚会死,媳妇才是能陪他一生的家人。
况且他连高中都没有上完,熬到了二十岁,老家里的兄弟们连孩子都有了,就他没有老婆,多丢人啊?
做完早餐,一家三口坐在桌前。
安沐想把煮好的鸡蛋放进保温桶里,拿去给母亲补补身子。
安建民眼疾手快地抢过来,剥好壳放到了儿子的碗里,自己又一口气吃了两颗,嘟囔着:“女孩子又不用干力气活,你的那份也给你弟弟吃了吧。”
安沐习惯了这种不公,心里想着医院里的母亲:“妈生病住院,需要营养。”
“妈前几天刚做了化疗,吃了也会吐,浪费粮食可耻,还是给我吧。”
快到二百斤的安晓峰伸出胖手,拿过剩下的最后一颗鸡蛋塞进嘴里。
安沐眼眶泛红,默默地打包着饭菜。
“行了行了,摆出一副要哭的样子膈应谁呢,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一样。”
安建民不耐烦地把吃剩一半的鸡蛋丢到她碗里,搓着手掌问道:“对了,你今年的奖学金应该发了吧,早点上交,你妈那边还等着用钱呢。”
安沐咬着嘴唇,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视线渐渐模糊。
她知道父亲又想拿着她的奖学金去吃喝玩乐。
之前她就看到安建民在赌桌上把她的两千块奖学金挥霍一空,还会经常瞒着她,带着弟弟去吃大餐。
见女儿不说话,安建民瞪了一眼,气不打一处来地吼道:“你耳聋啊!我是你老子,花你点钱怎么了?”
说着他便站起身子,高高抬起右手。
“爸!”
安晓峰见状赶忙出来拉架,使着眼色道:“爸你别跟姐一般见识,她脾气倔。”
他才不是担心姐姐挨打,只是顾虑到安建民下手没轻没重,万一把她打坏了,到时候卖不出好价钱,彩礼肯定会压低的。
“看你弟弟多懂事,真是个贱妮子,跟你妈一样都是赔钱货。”
安建民白了一眼,转身就去卧室睡回笼觉了。
“姐,待会儿收拾完把我的球鞋刷一下,晚上我要去打篮球。”
说着安晓峰也回了卧室。
安沐想起弟弟和爸爸的谈话,他们要让她嫁给老家的瘸子李铁柱,到时候肯定会被拐回乡下。
她费尽千辛万苦考上的大学怎么办?
母亲一个人在病房里谁来照顾?
不行!
她必须逃离这个破烂不堪的家庭,否则早晚要被他们折磨死。
安沐翻箱倒柜,把户口本和身份证都揣进包里,迫切地想要离开。
临出门前,看到鞋架上弟弟昂贵的球鞋......
从小到大,父亲在她的身上精打细算,对弟弟宠爱有加,不论什么好东西,安晓峰都会先吃或者先用,自己只能落着剩下的。
安沐越想越气,拿起胶水倒进球鞋里,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这才提心吊胆地离开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