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的小路是只有五十公分宽的泥巴路,路两侧杂草丛生,荆棘遍布。
谢礼拿着剑一路清理着它们,到了南横村时,整条路看着都比原来宽上了不少。
南横村和照片上的一样,全是木质的房屋,依山而建,层层递进。
这些房屋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少数的屋顶上的石板己经开始下滑,看起来摇摇欲坠。
谢礼站在村口看了半晌,一个牵着水牛的老伯从另一边出现,看见她时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他垂着眼,牵着牛从谢礼眼前蹒跚着走过。
谢礼没和他说话,而是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老伯回头看见了,又扭过头继续走着。
谢礼亦步亦趋的在他身后跟着,老伯心里越来越紧张,他唇角动了动,还是没敢开口,只得使劲拉了拉牛,试图加快脚步回去。
一些还在家中的老人孩子看见老伯身后跟着人,视线一瞟又不着痕迹的移开。等人走了,才三三两两的聚起来。
“李海带着人进村了?”
其中一个老人皱起眉头,语气斥责,“他不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候吗,怎么还带外面的人来。”
“他不会是看中那张脸了吧。”一个稍稍年轻点的妇女轻蔑的猜测着。
她身旁的男人用胳膊肘拐了她一下,“胡说什么呢。”
女人横了他一眼,倒是没再说话。
又对着村长说了一句,“村长,我看李叔带回来那人也不正常。”
那满头的白发看着就瘆得慌。
李德明抽了一口旱烟,又用烟斗敲了敲路边的树桩,才沉声道:“一会儿我找他聊聊。”
这边李海颤颤巍巍地牵着牛到了家,他回头看着依旧跟着他的谢礼,语调生硬的问她,“小姑娘,你跟着我做什么?”
现在他们村里面正是关键时候,要是因为他掉了链子,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那他就别想在村里面立脚了。
他是用普通话问的,谢礼听懂了,这也证明了这村子肯定有问题,桃花村跟他差不多年纪的人都不太能说普通话,这大叔却说的顺溜。
桃花村可比这儿发展的好。
谢礼看着他,笑得十分无害,“大叔,给您打听点事儿呗。”
李海退后一步,不动声色地把手放到门上,“你要打听什么?”
“你们村之前是不是来了两个年轻男人,高高帅帅的。”
李海眼神一暗,这女人果然是冲着那两人来的,他开口否认,“没有,我没见过。”
谢礼笑着,“是吗?”右手把剑架到了李海脖子上。
李海面上的冷静不复存在,他慌张的想要躲过脖子上的剑,惊慌失色道:“你这是做什么,我告诉你,你这是犯法的。”
他颤抖着手指着谢礼。
谢礼语调平缓甚至是和煦,“你觉得你经得起查?要不要我帮你报警啊?”
李海不吭声了,谢礼用剑拍了拍他的脖子,“开门。”
嘎吱一声,木门被取了锁推开,李海带着谢礼进了屋。踏入房子那一瞬间,他嘴角翘了起来,进了他的房子可就不由她说了算了。
房子里很阴暗,采光格外的差,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药草味中裹挟着潮湿的腥臭。
谢礼鼻子微动,红线悄无声息地顺着房间转了一圈回到她的手腕上。
她抬手关上身后的木门,整个屋子完全陷入黑暗中,李海抓住机会,躲开脖子上的剑,迅速朝着墙角跑去。
哐啷。
有坛子被他打开了。
谢礼是看见他的动作的,但她没管他,而是想看看他会耍什么手段。
一只十公分长的黑色蜈蚣被他从坛子里放出来,李海割破指尖把血滴在蜈蚣头上,又在自己身上和蜈蚣身上洒了一些粉末。
那应该是一种药粉,做完这些,蜈蚣便朝着谢礼爬来。
谢礼等着,等到蜈蚣到了她脚边时,她才用红线缠住它,把蜈蚣提起来。
“你养的就是这小东西?”她开口问角落里躲着的李海。
李海在墙角看着依旧无事人般站在门边的谢礼,瞳孔放大,不可能,这个距离地公应该己经咬到她了的,她为什么还好好地站着。
没听见他吭声,谢礼只好再次开口,“你这房子没个灯吗?不打开灯看看你宝贝现在怎么样了?”
李海听出了她语气中暗含的威胁之意,老老实实的去开了灯,然后他就看见了差点要了他命的一幕。
他的地公,被这个女人抓住了,并且被紧紧束缚着。他感受到了,地公很难受,它快要被勒死了。
地公是从他出生便开始养的,这是他这辈子唯一的伴生蛊。
他脚步踉跄的走到谢礼面前,颤抖着道:“你……你把它放了。”
他想要伸手去解救它,红线却提着蜈蚣往后一甩,避开了他粗糙的手指。
李海抬头,祈求地看着谢礼。
谢礼眉眼冷淡的与他对视,“要救它就要拿消息来换,知道吗?”
“我……我”李海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屋子里白炽灯灯光格外的刺眼,他抬手遮住双眼,沉默地坐在地上。
他从指缝间看着角落的坛子,那里有着他五十五年的记忆,他似乎看见了第一次见到地公的场景。
那时的他只有三岁,父亲便把地公亲手交到了他手中。
[小海,它以后就是你的伙伴了,你要好好对它,就像对待家人一般待它。]
[小海,给它取个名字吧。]父亲揉着他的头,他抱着小坛子,低头看着里面的小蜈蚣。
[嗯——]他低头思索着,然后高兴的抬头。
[我知道了,阿爸,地公,它叫地公。]那时的他语气是那么开心,那么坚定。
地公是他的家人。
可是,村子的事,他们己经努力了百来年了,他不能……不能坏了事。
地公,下辈子别跟李海了吧,他不是个合格的家人。
他放下眼上的手,双眼早己布满了泪光,他盯着被红线缠住的地公,哽咽着一字一句的艰难说出了自己的选择,“我……不……知……道。”
话音落下,红线瞬间绞紧蜈蚣。
“看来你做出选择了呢。”谢礼遗憾出声。
霎那间,细细的粉末掉落在地上。
李海红着眼扑了上去,不停地想要把那堆粉末捧在手心,他嚎啕大哭起来,“对不起,对不起……”
他蜷缩在地上,心脏疼得难受。
谢礼啧了一声,怎么觉得她像是个反派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