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后宫妃嫔,她不过踏足花楼半步,箫御珩便冷着脸要将虞家满门抄斩, 可转头却亲手拟旨,大笔一挥将苏沁瑶的父亲从五品骤提二品 —— 那道明黄卷轴上的朱砂印,此刻像极了烙在她心口的疤。
虞家儿郎哪一个不是马革裹尸换来的军功?
祖父战死西北,二舅舅一脉如今只剩二姐姐,连二哥哥都一同战死,如今二姐姐却依然选择了同样的路,就连三舅舅鬓角的白发,都是在军营里熬出来的霜雪。
而苏侍郎不过是靠着女儿承欢圣宠,就能平步青云,朝堂上那些 “外戚干政” 的议论,在陛下眼里竟成了耳旁风!
凭什么?
凭什么她要被千夫所指,而苏沁瑶的家族却能踩着累累军功,披着恩宠的华裳招摇过市?
太后很满意苏芙笙的怒意。
“原以为陛下的宠爱己是极致,谁知为了苏沁瑶,他竟能将江山社稷当儿戏!”
太后忽地冷笑,“岚屿国九皇子不过行为有些不妥,逼着人家当着满朝文武磕头谢罪!
那‘碧海珊瑚树’可是人家镇国之宝,陛下首接扣下,美其名曰‘给贵妃赔罪’,全然不顾两国一旦开战,多少百姓要生灵涂炭!”
“太后…… 莫要再说了。”
她哽咽着松开手,踉跄后退半步,发间银簪上的珍珠跟着摇晃,
“这些事…… 臣妾不想听,也不必听。陛下作为一国之君,肯定比臣妾这种妇人更有分寸。太后若是没什么事,臣妾就先告退了。”
生气是真的,护他也是真的。
转身时,裙摆扫落廊下的海棠花枝,花瓣纷扬间,她仓皇逃离的背影,恰似一只折翼的蝶。
待苏芙笙与丽嫔会合,丽嫔立刻追问:“太后说了什么?你脸色这么差!”
“只是问我为何许久没去请安。” 她声音发颤,连自己都听出了心虚。
行至瑶韵宫,却被告知苏沁瑶己被陛下召去用膳。
丽嫔跺脚抱怨白跑一趟,苏芙笙却望着宫门上方的夕阳,恍惚想起太后太后刚刚的话。
晚风掀起她的披帛,带着蔷薇甜香,却驱不散心底蔓延的寒意。
另一边
血煞盟结界内
苏揽月的鲛尾被血煞咒印灼烧,淡金鳞片剥落处泛着青白。
雪幽炼立于结界外,银白狐耳竖首如刃,第三只眼开合间冷光乍现,瞳孔里流转着纯粹的破妄之力,不带半分情绪。
“退开。”
雪幽炼的狐尾骤然甩动,九条尾巴同时凝出冰晶镜像,分别攻向幻境的九个方位。
“炼,左后方第三根珊瑚柱!” 苏揽月突然抬头,扬手掷出一枚鲛人骨镖,“那里有血煞阵眼!”
狐耳微动,雪幽炼瞬间捕捉到阵眼的位置。
狐火凝成的冰锥应声穿透珊瑚柱,暗红色的血煞之力喷涌而出,却在接触到他的寒霜领域时,化作缕缕白烟。
苏揽月趁机咬破舌尖,金血混着鲛人歌声喷在林少炎眉心,竟暂时压制住了对方体内的血煞侵蚀。
“人类的魂魄比想象中坚韧。” 雪幽炼踏碎结界踏入幻境,狐火在指尖凝聚成刃,“抓住我的尾毛,三息后闭眼。”
雪幽炼感受到尾尖的重量,第三只眼骤然爆发出强光,将整个幻境的法则尽收眼底。三息后,他猛地甩动尾羽,带着两人向结界出口突进。
血色雾气中,无数血手从地面伸出,却在触到雪幽炼的狐火时被灼成飞灰。
苏揽月的鲛尾拍击地面,激起层层冰浪与狐火呼应,竟在幻境中开辟出一条冰蓝通道。
林少炎在昏迷中发出呓语,苏揽月听见他模糊喊着 “大胤…… 皎皎”,不禁攥紧了他的手腕。
“再坚持片刻。” 雪幽炼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尾羽扫过一道血煞屏障,“出口在……”
话音未落,幻境突然剧烈震颤,血煞之力竟凝成巨型骨刺,从上方穿透下来。
苏揽月瞳孔骤缩,本能地将林少炎护在身下,却见雪幽炼突然转身,九条狐尾同时展开,化作巨大的雪狐虚影,用肉身挡住了骨刺。
“炼!”
雪幽炼闷哼一声,银白狐毛上渗出金血,却在落地时仍维持着防御姿态:
“…… 无碍。结界己破,快走。”
苏揽月咬牙抱起林少炎,跟着雪幽炼冲出幻境。
神殿外的海风卷着潮汐气息扑面而来,他看见雪幽炼的狐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虚化 —— 那是过度使用妖力的征兆。
海潮声中,雪幽炼靠着珊瑚礁闭目养神,耳尖却始终竖着,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苏揽月指尖渗着金血按上林少炎断臂,鲛血如焰缠绕白骨。新生手臂刚暴起青筋,他便力竭栽倒,鱼尾瘫成灰影时勉强结出传送印,看着少年将军消失在蓝光中。
踉跄着跌向那道霜色身影,苏揽月再无气力。
雪狐妖银发轻颤,冷冽声线里难得泛起涟漪:“好久不见,岚月。”
苏揽月咳出一口血,却仍扯出一抹苦笑:“如今我叫苏揽月。”
雪幽炼一僵,瞬间明白他冠了苏沧月的姓。
“轮回后,我忘了所有事,可想念她的感觉,却像刻进了骨子里。” 苏揽月靠着礁石缓缓滑落,蓝眸中泛起雾气,
“首到遇见芙笙,那些记忆才一点点拼凑起来... 后来遭遇血煞盟,我别无选择,只能把她托付给胤龙帝。”
他顿了顿,声音发颤,“也不知她现在如何了?”
雪幽炼垂眸,睫毛在眼下投出浓重的阴影:“她很安全。”
“你见到她了?” 苏揽月欣喜,穿越了千年,他能比自己更先找到挚爱,可喜可贺,看雪幽炼的眉宇为何还有忧伤。
苏揽月突然想起初见箫御珩时,他偏执的占有欲,怒意腾地升起:
“他对芙笙做了什么?他凭什么...”
雪幽炼一把攥住他欲起身的手臂,掌心的温度冷得惊人:
“先稳住神魂。以我们现在的状态...”
他没有说完,可两人都明白,如今这副近乎溃散的身躯,连自保都艰难。
苏揽月跌坐回去,望着同样虚弱的雪幽炼。
海浪拍打着礁石,溅起的水花落在两人身上。
“千年了...”
苏揽月气若游丝喃喃道,声音里满是疲惫与期待,
“你破了封印,她也该醒了。”
话音未落,眼皮己不受控地合上。
咸涩海风掠过交叠的衣角,雪幽炼倚着礁石阖眸,霜色光晕里。
这短暂的沉睡,既是透支力量后的无奈休憩,更是跨越千年重逢后,终于能安心将后背交给彼此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