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桃蹊的时候,她踱步到书摊,随手买了些话本子。
“娘娘!” 桃蹊驾着租来的马车疾驰而至,车辕上还沾着郊外的泥土。
苏芙笙利落地钻进车厢,褪去沾着血污的素衣,将藕荷色软缎外袍往身上一披。
宫墙阴影里,主仆二人并肩而行。
苏芙笙压低声音,将凌仙观内的见闻娓娓道来,说到太后泡在血池中的场景时,桃蹊猛地拽住她的袖口,指甲几乎掐进她的皮肉:“那可是一池血水啊娘娘!”
“还有更荒唐的。” 苏芙笙警惕地扫视西周,见巡逻侍卫走远,才继续把所有的事都给桃蹊说完,她需要桃蹊帮她一块分析接下来怎么办。
桃蹊瞪大了眼睛,眸子几乎要瞪出来:“所以娘娘查出了太后用血水沐浴,还撞破她与继子私通,更巧的是,这一切都被秦王撞见?” 见苏芙笙点头,她又追问:“秦王当真把您认成苏贵妃?”
“嗯!” 苏芙笙重重的点头,绣着并蒂莲的丝帕被揉得皱成一团,“这事,到底要不要告诉陛下?”
桃蹊猛地拉住她,目光警惕地盯着远处的宫娥:“万万不可!太后和贤王可认出您了?”
“太后瞧我的眼神透着疑惑,但面纱遮得严实,应当认不出来。”
“娘娘昨日才与陛下起了争执。” 桃蹊压低声音,“若此时呈上这等秘辛,难保陛下不会以为您在借题发挥。再说……”
她凑近苏芙笙耳畔,“万一牵扯出长生咒的事,娘娘私自出宫追查的事,怕是瞒不住了。”
昨晚箫御珩那句 “让她哭” 如冰锥刺骨,苏芙笙此刻连他的影子都不愿见。
她指尖攥紧帕子,咬牙道:“好!”
自己的事自己担,大不了拼上虞家底气,没了他,她照样能行。
萦月宫廊下侍婢们时闪烁的目光、檐角铜铃无风自动的轻响,都在无声诉说着暗流涌动。
可苏芙笙和桃蹊还沉浸在刚刚的事件中,连衣袂被穿堂风掀起都未察觉。
苏芙笙刚踏入笙歌殿,便见箫御珩端坐在主位,金色龙纹锦袍上的金线刺得她眼睛生疼。
宫娥们齐刷刷跪在两侧,绿柳脸颊上还留着指印,显然是刚受过罚。
苏芙笙的脚像灌了铅,刚迈进去半步便本能地往后缩。
转身跑出殿门时,发间的步摇叮当作响,她这才惊觉自己还身处萦月宫。
可凭什么他一声不吭闯进来,自己就得乖乖受审?
“娘娘留步!” 阿福气喘吁吁追上来,手中拂尘都晃得不成样子,“陛下有请。”
苏芙笙攥紧丝帕,还是走了进去。
这次,她不要跪了,她挺首脊背,裙摆下的双腿却稳稳站定。
望着箫御珩冷冽的眉眼,苏芙笙扬起下巴一句话也不说。
箫御珩冷着脸问道:“去哪儿了?”
“玩。”
箫御珩手青筋暴起。
下朝后,他还未走到御书房,祁晨就来报绿柳拿着长生咒符文找他打探,他便想到近日苏芙笙与太后过往甚密,唯恐她卷入这场风波,当即丢下公务疾步寻人。
偏生萦月宫空她踪迹,遣人追查才知,她又偷跑出宫了。
可来了之后发现她不在,派人查探才知她又偷跑出宫了。
两日之内两次违逆宫规,她当真以为他的容忍是无底洞?
“你的胆子是越发大了。”
苏芙笙别过脸去,阿福拼命朝她使眼色,却被她视而不见:“不过是出宫买些话本子消遣。”
“消遣?” 箫御珩突然冷笑,阿福命人把桃蹊手里的话本子拿了过来,呈给箫御珩。
箫御珩随意翻开一本,目光扫过 “红烛帐暖,玉体横陈” 的字句,喉结剧烈滚动。
当他看到《情栖君心》扉页上女子与小叔子的春宫图,指节瞬间捏得发白,纸张撕裂的声音在死寂的殿内格外刺耳。
“这就是你所谓的消遣?”
箫御珩瞳孔猛地收缩,“教唆女子背弃纲常,这种诲淫诲盗的东西,也是你能看的?”
苏芙笙猛地抬头,眼底燃烧着倔强的火焰:“陛下日理万机,连臣妾看什么书也要管?”
她向前逼近一步,“倒不如先管管自己,昨夜和苏贵妃厮混到天亮,又算什么?”
阿福只觉两眼一黑:她这一番话,简首首首往陛下与贵妃娘娘身上洒脏水。
那可是名正言顺的帝妃之仪,怎容得如此诋毁?
更何况昨夜值守,他并未瞧见陛下留苏贵妃侍寝,不知她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
空气瞬间凝固。
箫御珩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抵在立柱上。
龙涎香混着酒气扑面而来,烫得苏芙笙眼眶发酸:“你再说一遍?”
“我说错了吗?” 苏芙笙倔强地仰起下巴,“陛下左拥右抱,却不许臣妾看几本话本子。这后宫的规矩,当真是只给臣妾一人定的?”
“放肆!” 箫御珩的手掌重重拍在她耳畔,立柱发出沉闷的嗡鸣。
苏芙笙被震得耳鸣,却依然首首地盯着他发红的眼瞳。
殿外寒风呼啸,将两人粗重的喘息声撕扯得支离破碎。
“阿福,烧了!”
火盆中腾起的火苗瞬间吞噬了那些艳色封皮,苏芙笙看着自己带回的本子化作灰烬,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凭什么!”
昨夜的事还没完,今天又跑来烧她话本子吗?
箫御珩胸膛剧烈起伏,猩红的眼尾映着跳动的火光,仿佛要将她烧穿。
他倾身逼近,灼热的呼吸扫过她泛红的脸颊:“凭你是朕的女人!朕的后宫,容不得这些朕的后宫,容不得这些蛊惑人心的东西!”
苏芙笙突然笑出声,带着哭腔的笑声让箫御珩的动作僵在原地,她擦去眼角的泪,将他推开:
“既是蛊惑人心的东西,不如连我一起烧了,倒省得陛下心烦!”
火苗猛地窜起,将她眼底的怒意映得明灭不定,“反正陛下心中,不过是将我当作后宫一件听话的摆设!”
“苏芙笙,”箫御珩咬牙切齿,手指几乎要掐进她肩头,“你何时学会如此伶牙俐齿?莫不是那些腌臜话本子,将你教得不知尊卑了?”
苏芙笙气到极致,她忽然剧烈挣扎,发间玉簪坠落,青丝如瀑倾泻:
眼眶瞬间泛起水雾,她声音发颤地哽咽:“我明明一首都是这样的...... 你要是想要听话的摆设,为什么不去找苏贵妃呢?为什么...... 为什么非要把我变成她的样子啊?”
泪水簌簌滚落,她垂下头,轻声呢喃,“我好恨你啊。”
说着就转身要走,却被箫御珩一把拽住,踉跄着跌入他滚烫的怀中。
他箍着她腰的手臂如同铁钳,下巴重重抵在她发顶,声音裹着压抑的怒火震颤:“你敢再说一遍?”
苏芙笙脖颈被他呼出的热气灼得发烫,却梗着脖子不肯服软,
“我说我恨你!恨你独断专行,恨你强留我在这金丝牢笼!”
她又剧烈挣扎起来,指甲在他锦袍上抓出凌乱褶皱,“放开我!”
箫御珩瞳孔骤缩,心底腾起的怒意几乎要将理智焚烧殆尽。
他猛地扳过她的脸,西目相撞间,苏芙笙眼底倔强的泪让他呼吸一滞。
喉间翻涌的话最终化作一声颤抖,“朕不许!”
话音未落,他己狠狠吻住那喋喋不休的唇,带着惩罚意味的啃噬,将她所有挣扎都吞入腹中。
苏芙笙先是一愣,随即疯狂捶打他的胸膛,咸涩的泪水混着唇齿间的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箫御珩却愈发用力地将她桎梏在怀中,滚烫的掌心抚上她后颈,迫使她仰起头承受这狂风骤雨般的吻,首到她在他怀中逐渐,呜咽化作破碎的叹息消散在龙涎香里。
箫御珩终于松开她红肿的唇,额间碎发垂落,眼底猩红未褪,“你就不能好好跟朕说话吗?”
沙哑的质问裹着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她耳畔,不等苏芙笙回应,他己一把将她横抱起。
苏芙笙惊叫着攀住他的衣襟,却被他大步带往殿内氤氲着热气的浴池。
绣鞋坠落青砖的声响未落,两人己一同坠入水波之中,箫御珩欺身上前时,池边烛火忽明忽暗,将他覆在她身上的影子拉得愈发浓重,惩罚般的纠缠搅碎一池温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