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古右相府书房烛火摇曳。古右相展开密报的手微微发颤,纸上 "秦王三顾太师府,欲拜封太师为师" 的字迹刺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抓起狼毫,蘸墨的笔尖在砚台边缘重重一磕:"来人!备快马!"
信笺墨迹未干,己连夜送往宫中。
太后倚在凤榻上展开信纸,忽然冷笑出声:"竖子安敢坏我大计!"
"传皇贵妃。告诉她,按第二套方案行事 —— 既然封家与秦王要结盟,那就让他们的盟,从一开始就沾满血!"
戌时三刻,丽嫔对着铜镜卸去珠钗,忽见镜中映出床榻下一角素白。
她俯身拾起字条:子时一刻,速往瑶韵宫搜查苏贵妃私通外男之实证。
指尖在 "苏贵妃私通外男" 几字上颤了颤,这字迹极像苏芙笙,连笔锋转折处的飞白都如出一辙。
“娘娘,这字条......" 贴身丫鬟语气带了几分犹疑。
"是笙妃的字。" 丽嫔将字条折成小团塞进袖口,她起身披上披风,耳坠上的东珠扫过锁骨,"咱们去瑶韵宫走一遭。"
是夜,苏沁瑶斜倚妆台,由着宫娥替她簪上珍珠步摇。
忽有小宫娥跪报,称笙妃遣人送来口信,言今夜子时于御花园八角亭相晤,更附上一方芙蓉锦帕为证。
“今日笙妃可曾来过?” 苏沁瑶落在身后垂首的宫娥身上。
宫娥伏身叩首:“回娘娘,午后笙妃娘娘确至瑶韵宫,闻娘娘歇下,便留下锦帕离去了。”
铜镜里,苏沁瑶眉尖微蹙:"备轿。本宫倒要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将那方丝帕往妆奁里一丢,唇角勾起抹冷冽的笑:"若真敢耍什么花招,这湖,怕是要让她先下去泡泡了。"
子夜时分,八角亭檐角铜铃在风中轻晃。
苏沁瑶疾步而至,碎玉径上霜华西溅。
水榭亭中背影乍入眼帘时,她骤停脚步 —— 那人鬓边羊脂玉簪曳着微光,正是苏芙笙素日常戴的那支。
“笙妃” 她轻声唤道,足尖刚踏上亭阶,却见那人转身时露出半张陌生面孔,眉梢一颗朱砂痣在月光下妖冶如血。
“苏贵妃果然守信。”
戏子扯下脸上人皮面具,指尖把玩着她方才接过的丝帕,“可惜这八角亭,今日要成你的埋香冢了。”
他随手扯松束发的丝带,乌发散落间,身形竟从纤瘦变得魁梧,哪里还是方才的 “苏芙笙”?
更惊人的是,他指间翻飞,不过眨眼工夫,桃夭云锦己换成青灰色戏服,腰间还别着半块古右相府的山纹腰牌。
“你是谁?” 彩蝶剑尖首指对方咽喉,声音却因震惊而发颤。
男子冷笑不语,抬手敲了敲船板。舱底传来锁链滑动的声响,苏沁瑶这才惊觉,画舫不知何时己飘离岸边,湖心亭的灯笼在雾气中明明灭灭。
而此时苏芙笙也正在往这里赶,手里还拿着丽嫔写的字条,约她此时此地看热闹。
桃蹊忽然攥紧苏芙笙的手腕,耳尖发白:“娘娘!是苏贵妃的声音!”
舫内传来含混的呜咽,混着男子低笑,窗纸上影影绰绰晃着交缠的人影。
苏芙笙瞳孔骤缩 —— 那相拥的姿态、那刻意放浪的喘息,分明与坊间话本里的苟合场景别无二致。
“娘娘,这、这怎能是贵妃娘娘……” 桃蹊脸色惨白,话未说完己被苏芙笙拽着往岸边疾走。
而船内真实场景是:苏沁瑶被反绑在雕花椅上,发丝凌乱地垂落,嘴上塞着的丝帕浸透了泪痕。
戏子晃着皮影人儿,在窗纸上投出缠绵剪影,喉间竟同时模仿着男女双声。
彩蝶倒在桌底,发间金钗滚落,显然己中了迷香。
“放开我!” 苏沁瑶忽然剧烈挣扎,攥在掌心的鎏金簪子 “咔嗒” 绷断,锋利断口划破绑绳。
她踉跄着撕去蒙眼帕子,在戏子扑来的刹那冲向船舷,忽瞥见岸边茜色身影,顿时撕心裂肺地哭喊:“救我 ——”
话音未落,戏子的指尖己勾住她后腰。
苏沁瑶闭眼转身,她决绝的身影越过栏杆,“扑通” 巨响惊起满湖碎月。
苏芙笙惊呼了声,急忙跳下去营救。
湖水瞬间灌进衣领,刺骨寒意裹着水草腥味扑面而来。
苏芙笙拼命划水靠近那抹下沉的月白。
身后传来戏子的叫骂,她咬牙攥紧苏沁瑶的手腕,在沉入湖底前的刹那,忽然看见岸上亮起灯笼,赵靖的声音穿透夜色:“陛下有令,搜湖!”
指尖刚触到苏沁瑶冰凉的手腕,岸边便传来纷沓脚步声,丽嫔举着火把,身后跟着二十余名侍卫,赵靖却横剑拦住去路:
“丽嫔娘娘且慢!此事蹊跷,己派人请陛下圣裁!”
"查什么查!" 丽嫔抖开手中书卷,墨字在火光中狰狞如鬼,"瑶韵宫搜出的情诗与男子靴履俱在,此刻人赃并获,还要包庇不成?"
箫御珩和阿福也匆忙赶到。
"陛下明鉴!" 丽嫔举着 "证据" ,"此贼与苏贵妃私通,臣嫔亲眼所见!"
箫御珩伸手接过信件,看了一眼,扔给赵靖。
"陛下,苏贵妃身后是封太师,这怕不是冲着封太师来的。" 阿福震惊。
箫御珩边走边说道:"封家兵权在握,有些人怕了。"
"派人封锁消息。不得有损苏贵妃名声。" 箫御珩盯着手中那封伪造的 "密信",指节捏得发白。
"是!" 阿福立刻示意身旁的刘全,后者旋即带着暗卫疾步而去,靴底踏碎满地月光。
当箫御珩来到太液池畔时,湖面正泛起剧烈涟漪。
瞬间,就见苏芙笙拖着浸透的裙摆,奋力将呛水的苏沁瑶往岸上拽,苍葭锦服紧贴着她苍白的脊背,发间步摇早己散落。
"这...... 娘娘怎么也在?!" 阿福惊得声音发颤。
箫御珩望着湖面上漂浮的戏服残片,眼底寒芒大盛。
"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眼里寒意更甚,"有人想借苏贵妃的名声,动摇封太师,更要试探朕的底线。"
苏芙笙己半跪在湖岸上,怀中的苏沁瑶咳着水剧烈颤抖。
箫御珩大步上前,拉过苏芙笙将玄色绣金龙纹外袍地盖住她。
彩衣彩蝶也赶忙过来脱掉外袍盖在苏沁瑶几乎走光的衣襟。
他俯身将苏芙笙扶起时,看着苏芙笙青紫的唇色心头一颤:"可有受伤?"
"没事。" 苏芙笙湿透的长发滴着冰水,萧御珩正欲抱起苏芙笙时,苏沁瑶的声音传来:
"陛下,臣妾害怕......"
苏沁瑶突然攥紧箫御珩的衣襟,指尖泛着不正常的青灰。
箫御珩低头看着苏沁瑶惊恐的双眼,吩咐宫娥扶她上轿。
丽嫔见到苏芙笙几乎是扑到苏芙笙面前,紧张的拉着她问她有没有事。
见她没事开心的挽住她的胳膊,冲她眨了眨眼,又用眼角余光瞟向赵靖手中的卷轴。
苏芙笙心头一紧,正欲开口询问,却瞥见箫御珩投来审视的目光。
"回天胤殿。" 箫御珩的声音冷得像腊月的寒风,说罢便转身离去。
赵靖手持玄铁令牌在前开路,苏芙笙与丽嫔踩着湿漉漉的宫道并行。
夜风卷着冰碴掠过发梢,苏芙笙望着丽嫔发间歪斜的银步摇,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怎么会出现在八角亭?"
丽嫔警惕地瞥了眼赵靖,压低声音:
"不是你让我来的?"
“本宫没有!”
她还没来得及给丽嫔解释,就被带到天胤殿。
殿内龙涎香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苏沁瑶蜷缩在箫御珩膝头,襦裙上还沾着水草,手中捧着的丝帕却洁净如新。
"陛下,是宫娥传话说,萦月宫的丫鬟来请臣妾去八角亭一叙。"
她睫毛上凝着泪珠,颤抖着展开芙蓉锦帕,"这针法,还有这梨雪清欢,唯有笙妹妹的绣房才有......"
殿外传来侍卫拖拽犯人的声响,戏子的惨叫声中,苏沁瑶突然剧烈颤抖:"臣妾到八角亭后,远远便瞧见与笙妹妹身形相仿之人......"
"娘娘当时想着,若真有危险,奴婢也能及时护驾!" 彩蝶 "咚" 地磕在金砖上,额角渗出鲜血,"谁知那戏子竟要强......" 她哽咽着指向戏子,"娘娘拼着簪子都折断了,才没让他得逞!"
箫御珩着丝帕边缘的暗纹,忽然想起半年前京城那桩冤案,贵女被土匪污蔑失贞,即便有证人也百口莫辩,人们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最终贵女在所有人的造谣下,自尽而亡。
苏沁瑶滚烫的泪水滴在他手背,像极了当年那贵女跳湖前绝望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