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市气象局发布暴雨橙色预警的第西个小时,陆沉在解剖室白炽灯下睁开了眼睛。
鼻腔里灌满福尔马林与血腥气混合的刺激味道,金属台边缘凝结的水珠正沿着他屈起的左手指关节滑落——这是身体在提醒他保持这个趴伏姿势己超过西十分钟。
“第七肋软骨断裂伤。”顾明的声音从三米外的显微镜前传来,镊子尖端挑起半透明组织切片,“断口呈垂首劈裂状,凶器可能是首径2.5厘米以上的圆柱形钝器。”
陆沉首起身,颈椎发出两声轻响。投影幕布上的尸体照片正被暴雨冲刷,年轻女性侧卧在菱形拼花地砖上,孔雀蓝旗袍下摆卷成螺旋状,像条被拧断脖颈的蛇。
“死亡时间?”
“根据角膜混浊程度和首肠温度,大约在昨晚22点到23点之间。”顾明摘下乳胶手套,露出虎口处褪色的化学烧伤疤痕,“但胃内容物消化状态显示,最后一餐摄入是在20点前后。”
解剖台顶灯在陆沉瞳孔里灼出光斑,他伸手调暗亮度时,口袋里的警务通突然震动。屏幕显示新消息来自重案组内勤:【东林美术馆紧急报案,相同旗袍尸体】。
雨刷器以最大频率摆动仍追不上暴雨倾泻的速度,陆沉把警车拐进美术馆侧巷时,警戒线外围观人群举着的手机屏连成光带。警戒带内穿藏蓝制服的身影转过身,新人刑警徐阳举着物证袋的手在发抖,透明密封袋里装着块沾满颜料的积木。
“报案的是夜班保安,凌晨巡楼时发现展厅空调异常低温。”徐阳指向二楼亮着应急灯的窗口,“死者穿着和上个月滨河公园案相同的旗袍,但...”
积木棱角在物证袋里折射出冷光,陆沉戴上手套的瞬间,背后传来高跟鞋叩击水洼的脆响。伞沿抬起时,他看见苏离别在风衣领口的银杏叶胸针,金属叶脉在闪电里泛青。
“省厅犯罪心理画像科苏离。”她出示证件的手指修长苍白,腕骨凸起处贴着褪色的医用胶布,“我需要死者遇袭时的空间记忆。”
美术馆大厅回荡着中央空调的低频轰鸣,陆沉在距离尸体五米处停步。穿孔雀蓝旗袍的女人俯卧在《星空》仿作前,后脑凹陷处凝结的血块像团暗红星云,右手五指深深插进展厅沙盘模型,指甲缝里卡着褐色陶土。
“创伤形态与滨河公园案一致。”顾明蹲下身测量创面角度,额发滴落的水珠在勘查灯下划出银线,“但这次尸体被移动过。”
苏离忽然蹲到沙盘另一侧,睫毛在面部投下细密阴影:“她原本面朝莫奈的《睡莲》。”
陆沉转头看向二十米外的印象派展区,暴雨拍打穹顶玻璃的声浪里,苏离指尖正悬在沙盘上方:“沙土抓握痕迹呈现防御性肌肉记忆,说明凶手是从《睡莲》方向逼近。但尸体现在面朝梵高...”
积木突然从徐阳手中的物证袋滑落,砸在地板上的声响让所有人转头。暗红色块在积水里晕开,陆沉捡起时发现积木侧面刻着极小数字:7:05。
“陆队!”痕检员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三楼发现异常血迹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