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来斋的天井里飘着扬州评话的琵琶声,说书人抖开泛黄的《台儿庄血战录》时,纸页间突然迸出火药味。阿娇的银镯子刚触到扉页,十二个月亮坠子齐声嗡鸣:"东家,这评话本吃过昭和十六年的枪子儿!"
温不言的墨线缠住说书人的醒木,盲眼书生拽动线头——木屑纷飞中露出半截带血的刺刀。"九菊一派的附灵术,"他抚过刀柄菊花纹,"把战犯魂魄塞进说书人的喉咙当留声机。"
云煩的指尖划过"李团长死守北门"的段落,纸面突然渗出黑血。混沌之气渗入墨迹的刹那,天井青砖缝里钻出缠着符咒的绷带手,攥着本撕碎的《保山客栈登记簿》。"常德会战的伤兵魂..."混沌魔神捏碎手骨,"被倭寇腌成了评话佐料?"
说书人的惊堂木突然炸响。
满院海棠花应声凋零,花瓣在空中凝成日军轰炸机编队。阿娇的酸汤鱼锅砸向石桌,雷公椒在弹道轨迹上爆出硫磺烟雾:"姑奶奶的锅底灰都比你们倭寇的破飞机耐烧!"
温不言的算盘珠嵌入青砖缝隙,盲眼书生拽动墨线:"东家,这些砖缝吃的是《申报》号外!"
崩飞的砖块中,说书人突然撕开长衫,露出刻满甲骨文的胸膛:"支那魔神...正好祭我大和魂!"他肋骨折断处伸出神乐铃,铃舌竟是半枚青铜鼎耳。
云煩的西装袖口燃起混沌之火,青铜手甲刺入说书人咽喉。抓出的魂球里裹着台儿庄战场残影——戴着天冠的阴阳师正将战俘魂魄压进评话本。"时辰道人的指甲屑..."混沌魔神捏碎魂球,"也配称神道?"
评话本自行翻到"敢死队夜袭"章节。
天井突然陷入夜色,腐烂的国军士兵从纸页爬出,眼眶里塞满九菊符咒。温不言的算盘在尸群中解体,五十六枚算珠嵌入士兵太阳穴:"东家,这些是滕县保卫战的残魂,被炼成活体书签!"
阿娇踩着海棠树跃起,银梳劈开评话本封皮。苗族少女接住迸出的青铜鼎耳残片,耳纹里突然传出保山客栈的评弹声:"倭寇偷师姑奶奶的酸汤调味,倒是腌出股馊臭味!"
说书人的残躯突然膨胀成祭坛状,神乐铃化作零式战机俯冲而下。云煩锁骨旧伤迸出青光,混沌之气凝成盘古斧虚影劈向机翼:"昭和十六年的破铜烂铁..."斧刃触及旭日旗的刹那,整座天井回溯成殷墟祭坑,"也敢碰盘古斧的指甲盖?"
归墟潮声混着琵琶调刺破耳膜。
温不言的墨线绞住神乐铃,盲眼书生突然暴喝:"东家!这厮把播音塔的坐标刻在鼎耳上!"
阿娇掀翻酸汤鱼锅,孟婆勺舀起滚汤泼向祭坛。雷公椒在符咒上爆开的火光中,评话本里的坦克突然驶出纸页,炮管里塞满苗疆蛊虫。
"台儿庄的钢铁..."阴阳师从炮塔钻出,手中的勾玉正在吸食海棠花香,"正好熔炼归墟之门!"
他腹部的甲骨文突然裂开,钻出架裹着《保山客栈》房契的轰炸机。温不言的算盘残珠凌空拼成先天八卦:"东家,用杨眉道人的柳枝!"
混沌魔神撕开西装,从锁骨旧伤中抽出段空心柳枝。殷商祭坑的青烟触碰到柳枝的刹那,整架轰炸机坍缩成评话本残页。说书人的喉咙突然裂开,吐出带东北腔的日语:"播音塔...亥时..."
最后消失的是那锅酸汤鱼。
沸腾的汤底映出林桂香正擦拭古董店里的评话本,纸页间突然渗出《十面埋伏》的琵琶声。居委会主任吓得摔碎紫砂壶时,瓷片在血泊中拼出"亥时三刻"。
回到现实的三人浑身沾满墨迹。温不言摸着算盘上新嵌的评话残页叹气:"东家,这单元总该..."
青铜鼎突然发出归墟潮声,鼎耳纹路浮现出雪山神庙的轮廓。阿娇的银镯子叮咚作响,酸汤锅里浮出1937年南京城的剪影。
云煩将枯柳枝丢进鼎中:"该收拾昭和十六年的烂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