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桂香举着鸡毛掸子扫过博古架时,那件民国黑绒旗袍突然渗出尸水。居委会主任刚想凑近细看,十二枚盘扣竟自行崩开,衣襟上浮出张美人脸:"云老板...救救南京..."
"林主任又偷试我家衣裳?"
阿娇端着酸汤鱼锅从后厨转出,银镯子撞得叮当响。苗族少女指尖弹过旗袍领口的青天白日徽章,锈蚀的铜星突然渗出黑血:"东家!这衣裳吃过玄武湖的阴兵!"
云煩正用混沌之气修复被熊孩子摔碎的唐三彩,闻言甩出截枯柳枝。柳条触及旗袍下摆的瞬间,整件衣裳突然立起,袖管里伸出双缠着水藻的枯手,掌心攥着半盏琉璃荷花灯。
"昭和十二年冬月造的灯。"温不言的民国算盘突然炸开两枚珠子,"秦淮河画舫特供,灯油里掺着紫金山万人坑的尸蜡。"
旗袍领口的美人脸突然睁眼。
林桂香手里的鸡毛掸子瞬间结霜,居委会主任踉跄后退时撞翻青铜鼎,鼎耳纹路里淌出的黑水在地上拼出"1937"。"归墟在吞时辰..."盲眼书生拽动墨线缠住鼎足,"这次要补的是南京城的魂窟。"
云煩的西装下摆燃起混沌星火,指尖刚触到琉璃灯,整间云来斋突然灌满秦淮河的胭脂味。阿娇的酸汤鱼锅沸腾出漩涡,汤底映出画舫甲板上穿学生装的少女,正被日军将官逼着在旗袍上绣菊花纹。
"姑奶奶最恨糟蹋衣裳的畜生!"苗族少女甩出银项圈套住琉璃灯,"东家,这灯芯烧的是金陵女子的头发!"
旗袍突然裹住林桂香。
居委会主任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正自动穿针引线,在衣襟上绣出九菊符咒。"温先生..."她脖颈青筋暴起成经纬线,"我控制不住..."
盲眼书生将算盘按在她后背,五十六枚算珠嵌入督脉要穴:"林主任,劳烦背段《汤头歌诀》。"
"珍...珍珠母丸安心神..."林桂香结结巴巴背诵时,旗袍上的符咒突然扭曲成哭脸,"当归龙荟...啊!"
琉璃灯突然爆出青光。
云煩锁骨处的旧伤迸发金光,混沌之气裹住即将实体化的日军将官。记忆闪回间,他看见杨眉道人的柳枝扫过金陵城墙,时辰道人的日晷刺穿玄武湖底——与此刻琉璃灯映出的南京地脉完全重合。
"这不是普通阴兵。"混沌魔神捏碎灯盏,"是时辰道人指甲缝里的碎魂..."
阿娇的酸汤鱼锅突然倾斜。
沸腾的红汤浇在青铜鼎上,鼎耳纹路浮现出中山陵的雪景。温不言的墨线缠住即将消散的琉璃灯:"东家,灯油里混着南京保卫战的电报密码!"
林桂香突然发出少女般的啜泣。
她手中的绣花针在旗袍上疯狂游走,血珠凝成的日文"南京"字样正吞噬青天白日徽。"云先生..."居委会主任的瞳孔映出紫金山地堡,"他们在雨花台...把学生炼成活体地图..."
旗袍下摆突然卷住青铜鼎。
归墟的潮声混着秦淮河桨声袭来,整间云来斋开始坍缩成画舫船舱。云煩扯开衣领露出盘古斧留下的旧伤,混沌星云裹住众人:"抓紧算盘!"
最后消失的是那件旗袍。
林桂香跌坐在云来斋地板上,手里攥着不知何时多出的琉璃灯碎片。她看着阿娇用银梳给昏迷的温不言束发,云煩正将枯柳枝插进酸汤鱼锅——沸腾的汤底映出1937年的南京城,秦淮河面飘满荷花灯,每盏灯芯都坐着个穿学生装的少女魂魄。
"下回..."居委会主任颤巍巍举起灯片,"能提前给街道办报备吗?"
无人应答。
青铜鼎内的归墟潮声吞没了现代街巷的喧嚣,阿娇的银饰在时空乱流中化作星图。云煩望着越来越近的玄武湖城墙,混沌之气在掌心凝成血色柳叶刀——那是杨眉道人最后一截断枝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