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裹着咸腥气撞开古董店木门时，阿娇正用鱼骨簪挑拣妆粉。
"东家，西施的铅粉掺了鲛人泪，"她对着放大镜皱眉，"这得算化妆品走私还是文物倒卖？"
云煩将禹王鼎残片压在地板裂隙处，青铜器下的黑水翻涌声骤然减弱："算工伤理赔——林主任呢？"
"在试衣间给台风穿雨衣..."温不言的算盘珠卡在"气象"档，"准确地说，她正用防汛沙袋堆出个西施人偶。"
钱塘江口的龙吸水贯通天地。漩涡中心，半透明的西施正对水镜梳妆，每描一笔黛眉，台风就向陆地逼近十里。
"时辰道人的手笔。"云煩的裱糊刀映出幻影真容——那张绝色面皮下蠕动着鳞片，"他把西施的执念炼成了台风核。"
阿娇的银项圈烫出焦痕："妆奁盒里锁着越国亡魂，得用吴宫井水开锁。"
温不言突然抽动鼻尖："酸汤里混进了镇海塔的土腥味——林桂香在煮姜茶！"
现实世界的古董店里，居委会主任正把雄黄粉倒进红糖水里。
"电视里说台风天要驱寒..."她瞥见灶台边的青瓷妆奁自动弹开，镶金抽屉里滑出枚蛇形玉簪，"云老板！这簪子..."
玉簪突然炸成绿雾，雾中伸出十指丹蔻扣住她手腕。林桂香尖叫着被拖进妆奁，抽屉合拢前甩出一张超市小票：【春秋美妆套装，含泪血胭脂x1、骨粉描眉黛x1】
幻境中的西施转过脸来，左眼嵌着日晷，右眼流出血泪。
"范大夫，你看这螺子黛可衬我？"她的声音带着潮汐轰鸣，每说一字便有浪头砸向堤岸。
云煩踏浪而行，混沌真火在脚下凝成舢板："我不是你的范蠡。"
"那便做我的画皮！"西施广袖翻卷，浪尖立起三千水甲，甲胄缝隙钻出鳗鱼状的妖灵。
阿娇甩出银链钩住龙吸水："东家，妆奁盒在台风眼里！"
温不言的算盘珠组成浮空矩阵："潮汐力达到峰值，十五分钟后钱塘江堤溃坝！"
林桂香在妆奁抽屉里摸到管口红。
旋开瞬间，腥甜味扑面而来——膏体竟是凝固的蛇血。抽屉西壁浮现吴宫椒房殿壁画，画中宫娥脖颈皆缠着锁链。
"要命了..."她哆嗦着用口红在壁上画逃生门，血膏却自动写成甲骨文"囚"字。
抽屉外传来苗女的呼喊："林姐！对着镜子唱广场舞神曲！"
云煩的裱糊刀劈开浪墙时，西施的锁骨处浮现蛇鳞纹。
"勾践的毒牙印。"他闪身避开鳗妖突袭，"你为他窃吴国气运，他却把你炼成锁龙桩。"
西施的日晷眼突然逆旋："不可能！他说会让我成仙..."
阿娇的酸汤锅凌空扣下，鱼汤浇在妖灵身上腾起白烟："成个鬼仙！你骨粉里掺着南海鲛人骨，螺子黛混了时辰道人的骨灰！"
温不言的算盘阵锁住台风眼："老板，林桂香在妆奁里触发自毁咒了！"
现实中的古董店剧烈摇晃。禹王鼎残片被震离原位，黑水喷涌成丈高。妆奁盒缝渗出猩红雾，林桂香的手机从雾中滑出，屏幕定格在美颜相机界面——照片里她画着西施妆，身后却是蛇首人身的怪物。
"要优雅..."居委会主任闭眼狂按拍摄键，闪光灯竟逼退红雾三寸。
云煩抓住刹那破绽，混沌真火凝成妆笔点在西施眉心："该醒了。"
烈焰焚尽铅华，露出张被铁索贯穿琵琶骨的脸。台风眼坍缩成青铜匣，匣内滚出半块菱花镜，镜面沾着千年未干的泪痕。
"用这个补剑身。"他将铜镜抛给阿娇，"越国三万亡魂的执念，够填时辰道人的时间陷阱了。"
温不言突然闷哼，算盘珠裂成齑粉："东家，盘古斧的碎屑在江堤裂缝..."
话未说完，钱塘江方向传来惊天巨响。
林桂香从妆奁滚出时，手里还攥着半截螺子黛。
"这算工伤..."她瘫坐在地呢喃，"绝对算工伤..."
阿娇正用鱼汤熬制镜面涂层："林姐要不要试试古法美甲？用夫差盔甲磨的粉。"
收音机里传出最新播报："台风白素突然消散，钱塘江潮位恢复正常..."
云煩却盯着掌心裂开的金纹——那里嵌着块微缩日晷，正吞噬他的混沌真火。
"准备下江堤。"他将西施的菱花镜系在腰间，"该会会那位治水的大禹了。"
窗外残阳如血，温不言的盲眼倒映出江底景象：九鼎虚影间，蛇尾人身的魔神残魂正啃噬锁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