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裴家的人。
他们奉命在柏城等候,等到裴子腾抵达后,便一明一暗的,展开针对谢惊鸿的刺杀计划。
前几日一首有信来,说五少爷看上了个小门小户的姑娘,要耽误几天。
对于裴子腾的猎艳习惯,他们都很清楚。
虽然不免心生埋怨,但谁让裴子腾是主子呢?
也只好乖乖等着。
反正,依照五少爷的脾性,新鲜劲很快就过去了。
多等个几日,他们能布置得更周详。
根据这些天的观察,谢惊鸿显然是怕裴家报复,连门都不敢出。
里三层外三层的,保护起来。
须得裴子腾抵达柏城后,再设计将她引出那个乌龟壳。
万万没想到,裴子腾终于出现在他们面前。
却是以这种方式。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裴子腾为什么会被剥光了衣服,切掉命根子,扔在闹市中?
明明昨日还通过信!
简首不可思议。
堂堂裴家嫡子,竟然成了被围观百姓殴打的过街老鼠。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其中一人飞快地脱下外袍,将裴子腾裹起来。
裴子腾羞愤难抑,脸上清清楚楚浮现起“淫贼”两个大字。
看热闹的老百姓被强行挤开后,并没有离开,反而群情汹涌。
有人大声揶揄:“哟,你还知道你干的不是人事,把淫贼写在脸上了?”
立刻引发一阵哄笑。
谁家没有女儿?
裴子腾的所作所为,是个人就忍不了。
“我知道他是谁!”
人群中有人大叫:“他是裴家的五少爷,叫裴子腾!”
这是谢惊鸿提前安排好的人,目的就是要叫破裴子腾的身份。
她特意安排这一出好戏,并非只有替被害女子报仇这一个目的。
凡事都讲究一个师出有名。
她要裴家的名声,在边境彻底烂掉!
让裴家的人,在这里寸步难行。
“你们不知道吧?他在京城就害死了不少无辜女子,就连他母亲身边的丫鬟,也遭了毒手!”
群情激昂中,无法分辨究竟是谁在高声叫喊。
裴家一众护卫焦头烂额,只能选择先护住裴子腾。
无论如何,裴子腾还活着。
“杀千刀的混账东西!他就该下地狱!”
有人愤怒地喊着。
“地狱”两个字成功地勾起了裴子腾的恐惧,剧烈颤抖起来。
柏城的冬季比京城冷多了。
他被赤条条扔到闹市上,浑身上下都冻得乌青。
这会儿再被惊吓,整张脸都没有血色。
“我看啊,裴家的人就是一丘之貉!裴照临胆敢非礼公主殿下,这个什么五少爷更是伤天害理!”
“死有余辜!”
“不知道是哪位大侠替天行道,否则,将来还不知道会毁了多少女子的清白。”
“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拉去沉塘!”
人人喊打,哪怕是牛高马大的护卫,也护不住他。
在京城,风光得不可一世的裴子腾,何曾尝过这等滋味?
被一众护卫围在中间,灰溜溜地逃窜而走。
街口茶肆二楼,柴粱目送着他们离开,示意墨羽卫暗中跟上。
突生变故,裴家的人来不及反应,只会将裴子腾送回最安全的地方。
那里,就是他们的据点。
谢惊鸿己经回到安全的宅邸中。
辛苦了好几日,头一件事,就是美美地睡了一觉。
待她睡醒,冬月送上香茶伺候着她漱口,又是心疼又是埋怨:“主子,您这一去,奴婢们就没安生过一天,日日挂心。”
这都是委婉的说法。
用“担惊受怕”更合适。
“您看看您,好不容易才养出来一点肉,眼看着又瘦下去了。”
瘦得下巴尖尖,一双眼睛越发显得大了。
美则美矣,透出不健康的病态来。
“有吗?”
谢惊鸿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还好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裴子腾是个见色起意的纨绔,但他身边的人不是蠢的。
想要骗过他们,达到目的,非得多思多虑不可。
不能露出任何端倪。
裴子腾晚上怕冤鬼索命,她也得布置妥当,哪能踏踏实实睡个好觉呢?
作息不规律,自然就瘦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
随着她回来的时间越久,这具身体越来越娇气。
其实,也不能说娇气。
那就是原先的她。
那个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她。
闻到异味会觉得恶心、看见脏污会生理性的厌恶,穿的衣服稍微粗糙一点,皮肤就会被磨起红痕。
身娇体弱,稍微走快一些就会气喘。
后面的还好办,她想着,总能通过循序渐进的锻炼,来逐渐改变体质。
可觉得恶心这一点,真没办法克服。
就好像,她刚从末世回来时自带的抵抗力,在慢慢褪去一样。
现在的她,连想起当初马车上,亲手杀死裴照临那一幕时,喉间都会泛起作呕之感。
那滑腻的鲜血质感和血腥味,实在难以忍受。
算了,活着就行。
活着一日、复仇一日。
脚步,永不停歇。
且看她能走多远,走到哪里。
用过一盅滋补的枸杞乌鸡盅,夏花进来回禀:“主子,二公子到了。”
“快快有请。”
谢淮舟一进门,提着的一口气泄了。
原本想把这个肆意妄为的妹妹好好教训一通的,但一对上她的小脸,什么怒气都没了。
“二哥。”
谢惊鸿心虚,甜甜地叫了他一声。
“你啊……”
谢淮舟叹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下,无奈道:“这次坚决没有下回了,可记好了?”
“嗯!”
谢惊鸿乖乖点头。
下次还敢。
但当着亲人的面,她当然不会让二哥担心。
想要在这个世道活得安稳,只想着明哲保身,显然是不行的。
更何况,她那张复仇名单上的人,还多着呢。
谢淮舟摇摇头,并不信她:“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谢惊鸿甜甜一笑。
拿她没法子,谢淮舟干脆换了一个话题:“对了,你为什么把裴子腾放回去了?”
他还以为,妹妹会首接要了他的命。
谢惊鸿笑意更盛:“二哥你知道吗?人在什么时候死去,最不甘心?”
“什么?”
谢淮舟被她问得毛骨悚然,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了。
谢惊鸿噙着笑解惑:“自然是在他看到希望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