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惊鸿郡到京城,他们在路上行得很快,这是第西日。
他们专注前行,速度太快,路上难以联络。
所有的一切,只有到了京城,方才能揭晓。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
不用任何人提醒,时辰一到,谢惊鸿立刻睁开眼。
霍然一惊。
山坡下,不知何时,站着一支起义军。
人数众多。
穿得乱七八糟,甚至还拿着锄头镰刀当做武器,军容却很整肃。
这么多人,一点声音没发出来。
苏定远正带着人,和他们对峙着。
清晨的天空,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如纱薄雾,树林里不时响起鸟雀的啾鸣声。
如果还是太平盛世,这将是一个非常美好的清晨。
然而眼下,剑拔弩张。
谢惊鸿缓缓起身,没有问为何苏定远不让人唤醒她。
这个节骨眼上,只要对方并未发起进攻,就让她多休息片刻。
进京后,才是更艰苦的战斗。
“怎么了?”
她走到苏定远身侧,问。
“主子,他们的头领要见您。”
“嗯?”
谢惊鸿双眼微眯,眺望着山坡下那个领头的男子。
“让他上来。”
只要对方敢孤身前来,该害怕的人不是她。
很快,起义军头领在士兵的带领下,走到她面前。
他三十多岁,胡子拉碴。
面容黝黑,手上有厚厚的老茧,脊背微驼。
如果不是在此时此刻遇见,他更像是一名在田间耕作的老农。
“罪人见过惊鸿公主殿下。”
他深深地弯腰见礼。
“平身。”
谢惊鸿打量着他问:“何出此言?”
两人交谈一番。
原来,他之前是一名官驿驿长。
官驿被山匪抢劫一空后,他被当地官府治罪。
没了生路,为了家人不得不聚集人手,叛了出来。
“殿下,我知道您治下的惊鸿郡正在春耕。”
他回身,指向山坡下的起义军,眼神里充满渴望:“我们都想去,苦于无人领路,就怕被官府问罪。”
此地距离京城不远,离惊鸿郡却有千里之遥。
“殿下,罪人发誓,我们只为了自保,从未滥杀无辜。”
他带着人东躲西藏,看不见未来。
现在官兵虽然一时顾不上他们,但总有一天能腾出手来。
到那时,他又该何去何从?
幸好他劫富济贫,没做过坏事,在民间口碑不错,消息灵通。
知道惊鸿公主回京,必定会经过这里。
才冒险等候。
想问她讨一个活路。
听他说完,谢惊鸿动容。
她知道有不少百姓造反是逼于无奈,但真正见到,仍然给她莫大感触。
“念在你有一颗改邪归正的心,本宫赦你无罪。”
谢惊鸿问:“你可有笔墨?”
“有的。”
那人欣喜异常,连连点头。
他既然前来,当然做了万全的准备。
立刻呈上笔墨。
谢惊鸿提笔写信。
她写的不是赦书,是给谢淮舟的信。
问了对方的姓名籍贯,所带领人马的详细数量,一一写好。
在末尾处,加盖了她随身携带的小印。
“你拿着,到了惊鸿郡去寻谢淮舟或者吴郡守,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安置你们。”
因为地势偏僻,土地贫瘠。
惊鸿郡人口密度很低。
就算因为战乱涌来了不少人,仍地广人稀,容纳他们绰绰有余。
想了想,谢惊鸿叫来两名士兵,吩咐他们跟随这些人一道,返回惊鸿郡。
对方是相信她,才会来投诚。
这是第一支主动投诚的队伍,哪怕是为了她自己的口碑名声,也容不得任何岔子。
她安排周详,头领感动得痛哭流涕。
山坡下的起义军放下武器,对着谢惊鸿磕头跪拜起来。
朝不保夕的生活,他们过够了。
都是被逼造反的普通百姓,连正规军都打不过,根本没想过能干一番大事。
“路上如果遇到跟你们情况相同的人,你尽可招揽。”
谢惊鸿嘱咐,给了他这个特权。
“殿下大恩大德,草民无以为报!”
头领跪下,双手伏地,“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
额头上都磕出了血。
目送他们离开,谢惊鸿的心情颇有些沉重。
她翻身上马,缓缓呼出一口郁气。
此去京城,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在她身上背负着这么多人的殷切希望,他们,都指望着她。
她在,惊鸿郡才在。
出发!
谢惊鸿的精神,前所未有的振奋。
身上的重担,并未让她感到压力,反而令她更有动力。
不只是百姓们,还有他。
她早一日成功,赫连骁就能早一日和她团聚。
马蹄声声,一往无前。
午时刚过不久,他们抵达京城东门。
京城不比得其他地方,她带着两千人,不可能首接进入。
正在想办法,前方来了一骑,是谢惊鸿的大哥——谢砚辞。
兄妹两人阔别好几年,再见时,皆情绪激动。
对谢砚辞而言,妹妹离京几年,成长速度惊人。
骑在马背上,英姿飒爽。
既有女战士的精神奕奕,又有杀伐果断的王者风范。
她分明很疲累,不再被全家宠着的天真小妹。
脸上有着风霜之色,肌肤不再如离京时那般如美玉无瑕。
但是,这些都丝毫无损她的美艳。
谢惊鸿所焕发出的,令人惊叹的旺盛生命力,让她容貌上的美丽,不只是容貌这个层面。
而是凌驾于美丽之上的,如同太阳一般的灿烂夺目。
“小妹。”
谢砚辞刚唤了她一声,喉头就被哽住。
他当然知道,妹妹能获得如今这等耀眼的成就,经历了多少的不容易。
不敢相信,她是如何挺过来。
又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有时候他很羡慕谢淮舟,羡慕他能陪在小妹身边,帮着她,走到现在。
“大哥。”
谢惊鸿看着他,同样心潮澎湃。
对她来说,不是恍如隔世,是真真正正,隔了一辈子。
才见到。
就连大哥的面容,在记忆中都变得模糊不清。
和印象中一样,大哥仍旧那般儒雅俊朗,风度翩翩。
两人相见,有无数话想说。
可又都知道,眼下并非叙旧之时。
“你们跟我来。”
谢砚辞来迎她,早有准备。
首接将她所率领的两千精锐当做京城换防的士兵,给弄进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