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街的晨雾裹着槐花香漫进医馆时，陈十三正蹲在灶台前扇火。陶罐里熬着新配的安神粥，糯米混着芡实在柴火下咕嘟冒泡，米油浮成一层琥珀色的膜，映出窗棂外晃动的毛茸茸耳朵——那是隔壁猫妖家的三花崽，正扒着窗台偷嗅粥香。
"再加把莲子。"白泽的声音混着露水气飘进来。他倚在门框上啃芝麻烧饼，月白长衫沾着晨雾，袖口露出半截印着"妖灵外卖"的保温袋，"西街土地公昨儿托梦说心慌，这粥给他留一碗。"
陈十三舀起勺粥对着晨光细看，米粒间缠着淡金色的槐胶丝："您确定这是安神不是粘牙？"
话音未落，灶台边的八卦藤突然卷起砂锅盖，"当啷"扣在偷粥爪子上——讹兽的兔耳朵从房梁垂下，鼻尖沾着糯米粒："我就尝一口！就一口！"
街角忽然传来三轮车的吱呀声。孟婆推着她的早餐车碾过露水，车头挂着的骷髅风铃换成串紫铜铃铛，随着颠簸奏出段《清心咒》。蒸笼揭开时，裹着艾草香的青团雾气腾空而起，在半空凝成个笑眯眯的灶王爷。
"新出的槐花青团，试吃送醒神茶！"孟婆的汤勺敲着铁锅，锅底沉着几尾活蹦乱跳的银鱼——那是专门给水妖准备的生滚鱼片粥。
陈十三端着粥锅出门时，正撞见白虎白岩蹲在街边石墩上啃包子。这位安保队长把民法书垫在屁股底下，左手肉包右手豆浆，汤汁顺着虎纹手套往下滴，在青石板上汇成个小油洼。
"第五版《民法典》，第三百二十七条。"白泽不知从哪冒出来，指尖弹落片槐叶正盖住油渍，"公共场所卫生管理......"
"知道知道！"白岩慌忙用书页接住漏汤，"我吃完就拿妖力分解还不行么！"
医馆门前的槐树突然抖了抖。枝桠间垂下一串用红绳系着的琉璃瓶，每只瓶里都晃着金灿灿的蜜糖——这是给早班妖灵的外卖订单，订户包括正在护城河底打瞌睡的老龟精。
"陈大夫！劳驾添个订单！"
黄鼠狼精蹬着共享单车掠过石板路，车筐里堆满还沾着露水的草药包。陈十三刚接过药单，鼻尖突然窜进缕焦香——八卦藤正用叶片卷着艾草青团在灶膛边烤，糯米皮烤出虎斑纹，露出里头淌着槐花蜜的馅料。
"叮——"
白泽的手机突然响起特别提示音。他扫了眼屏幕，嘴角的笑意凝了凝："钱多福的早餐船靠岸了，说是要搞什么'跨界早茶交流会'。"
众人转头望去，护城河上漂着艘画舫，船头竖着"钱记早茶"的鎏金牌匾。钱多福的光头在晨光里泛着油光，手里举的扩音器裹了层假貂毛："虾饺一份只要三块八！附赠妖灵观察券！"
陈十三的粥勺"当啷"掉进锅里。透过蒸腾的热气，他看见画舫窗边闪过道熟悉的身影——那个总戴金丝眼镜的秘书，正在往豉汁凤爪里撒某种紫色粉末。
"孟婆，借您汤勺一用。"白泽突然挽起袖子，露出腕间十二枚串成手链的古铜钱。他舀起勺滚烫的鱼片粥凌空泼去，粥水在半空凝成只透明鹞鹰，尖喙首啄向画舫后厨的通风口。
"轰！"
画舫突然剧烈摇晃。成群的荧光小鱼从通风口蜂拥而出，每只鱼肚上都印着"违禁添加剂检测阳性"。钱多福的假貂毛扩音器"噗"地掉进河里，惊起串叼着虾饺的海鸥。
"《跨界食品安全法》第八十一条。"白泽指尖转着汤勺，鹞鹰化作粥雨洒进护城河，"添加剂超标罚款五万八——您是现金还是妖灵币？"
医馆屋檐下的风铃突然齐齐作响。陈十三回头望去，灶台上的安神粥己熬出层晶莹的米油，八卦藤正卷着琉璃瓶挨个灌装。偷粥未遂的讹兽趴在房梁打盹，鼻尖还粘着颗将坠未坠的糯米粒。
"给土地公留的粥......"陈十三掀开砂锅盖，发现底层沉着朵完整的睡莲——花瓣里裹着颗用妖力凝成的安神丹，正在米汤里载沉载浮。
白泽不知何时凑到灶边，袖中抖落几粒鲜红的枸杞："西街王婶送的，说是能补补你那黑眼圈。"
晨光斜斜切过粥面，将睡莲的影子拉成长长的涟漪。对岸画舫传来钱多福气急败坏的骂声，混着孟婆青团摊前的笑闹，在槐花香里酿成青鸟街最寻常的早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