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街的暮色染上槐花香时,孟婆正往糯米团子里塞第西种馅料。蒸笼掀开的刹那,艾草混着桂花蜜的甜香漫过石板路,惊得蹲在屋檐偷嘴的讹兽打了个喷嚏,尾巴尖的火星子"滋啦"燎焦了半片芭蕉叶。
"陈大夫!您尝尝这槐花蜜糕——"
黄鼠狼精蹬着三轮车风风火火冲进医馆后院,车斗里摞着十几层竹蒸笼,最顶上那笼正"噗噗"冒着翡翠色的雾气。陈十三揭开笼布,莹白的米糕里嵌着整朵槐花,蜜汁顺着花瓣纹路渗进糕体,在夕阳下泛着琥珀色的光。
"西街王婶教的古法。"黄鼠狼精的尾巴卷起块滚烫的米糕,龇牙咧嘴地吹气,"说是要拿这当美食节的招牌......哎哟!"
蒸笼突然被股青风掀开。白泽拎着食盒从槐树梢飘落,月白长衫的广袖里抖出几片荷叶,正巧接住坠落的米糕:"火候差三分钟,槐花蜜该用隔年陈酿。"他指尖在糕面一拂,原本凝固的蜜汁突然活过来似的,裹着花瓣在糕体上游走。
陈十三的鼻尖动了动。经白泽改良的米糕散出股奇异的酒香,混着后厨正在熬的菌菇高汤,勾得前院扫地的八卦藤都探进头来。藤蔓尖卷着块抹布,在窗棂上歪歪扭扭写:【留一笼!】
"白先生!您订的河鲜到了——"
猫妖家的三花崽推着板车冲进院门,车板上摞着的木桶"咚咚"作响。桶里忽地探出对莹蓝的钳子,夹住正要偷吃的讹兽的尾巴尖,惊得少年蹿上房梁:"这什么鬼东西!"
"东海的琉璃虾。"白泽用竹签挑起只通体透明的小虾,虾肉在暮光中泛着彩虹纹路,"用三十年陈醋腌渍,配孟婆新熬的酸梅汤......"
话音未落,前街突然传来敲锣声。孟婆的麻辣烫车己变身流动宴席台,骷髅风铃串成霓虹灯带,照得青石板路流光溢彩。白虎白岩正蹲在临时搭建的灶台前,虎纹手套捏着把菜刀,对着案板上的巨形章鱼腿发愁:"《食品安全法》没说不能切深海妖物吧?"
"触须切薄片涮火锅,吸盘炭烤。"白泽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袖中滑出柄雕花匕首,"记得把毒腺剔除——城隍爷订了十人份。"
暮色渐深时,青鸟街己成霓虹海洋。八卦藤缠着灯笼在槐树间架起光桥,妖灵们提着琉璃食盒穿梭其中,人族食客举着荷叶盏接住簌簌飘落的槐花蜜。陈十三端着药膳穿梭在席间,忽见神农碑旁的空地支起顶青布帐篷——钱多福的秃头在帐内烛光中若隐若现。
"秘制佛跳墙,百年老汤底——"钱多福的秘书掀开陶罐,异香瞬间压过满街美食。几个醉醺醺的食客晃过去,金丝眼镜下的嘴角勾起冷笑。
陈十三的鼻翼微动。那香气甜腻得反常,混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他刚要上前,袖口突然被八卦藤扯住,藤尖蘸着酒水在桌面写:【汤里飘紫烟】
"白泽!"陈十三转头大喊,却见那人正被城隍爷拉着品鉴荷花酿。情急之下,他抄起桌边的酸梅汤壶泼向陶罐——汤水相撞的刹那,罐中突然窜出紫色火焰,凝成个狰狞的鬼面。
满街哗然中,白泽的铜钱串破空而至,十二枚钱币结成罗网罩住鬼面。钱多福的帐篷突然卷起阵黑风,秘书化作只秃鹫冲天而起,爪间抓着个琉璃瓶。
"接着!"孟婆的汤勺凌空掷出,正砸中秃鹫尾羽。琉璃瓶坠向宴席台,被白岩纵身接住。虎纹手套捏碎瓶身的瞬间,紫色粉末漫天飘散,却在触及槐花蜜糕时化作莹白星光。
"《妖灵食品安全条例》第一百零二条。"白泽拎着钱多福的衣领走出帐篷,手机镜头对准他油光发亮的脑门,"首播间三万人见证,这瓶'忘忧散'够关你三个月。"
夜市忽地寂静。神农碑泛起金光,碑文化作锁链缠住钱多福的双脚。陈十三低头看向手中的酸梅汤壶,发现壶底沉着朵未化的冰莲——白泽不知何时将解药藏在了这里。
子夜钟声敲响时,八卦藤正卷着扫帚清理残局。陈十三瘫坐在槐树下,手里还攥着半块冷掉的槐花糕。白泽拎着食盒挨着他坐下,盒里装着温热的荷叶糯米鸡:"尝尝,用孟婆的醒神汤蒸的。"
荷叶剥开的刹那,混着酒香的糯米饭裹着嫩鸡滑入喉头。陈十三突然发现饭粒间藏着颗莹白的药丸,耳边响起白泽的低语:"神农碑给的谢礼——能让你闻出三百种毒物气息。"
河面忽有渔灯明灭。陈十三抬眼望去,见钱多福的货轮正悄悄驶离码头,船尾拖着的渔网里,隐约露出成捆的紫色药草。
"明天开始建社区药膳坊。"白泽咬开糯米鸡里的咸蛋黄,金黄的油汁渗进月色,"你负责教妖灵们辨毒——用鼻子。"
夜风卷着残香掠过青石板,孟婆的汤勺敲响铁锅,新一轮的炊烟又袅袅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