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缀在蛛网上时，陈十三己背着竹篓蹲在林场入口。东郊的雾气裹着松针香漫过脚踝，他拨开挡路的蕨叶，惊起几只荧光蓝的蝶——蝶翅扑簌簌抖落的磷粉沾在衣襟上，竟凝成"小心毒瘴"的草书。
"把避毒丸含舌下。"白泽的声音混着松涛传来。他今日换了件鸦青短打，腰间别着铜制药杵，发梢系着的红绳随山风轻晃，"西南坡的茯苓该熟透了。"
陈十三的鼻尖微动，辨毒能力让他能嗅出三里外的药香。腐叶堆里忽然窜出团毛茸茸的影子——讹兽顶着满脑袋松果蹦过来，尾巴上缠着串紫莹莹的浆果："尝尝这个！比孟婆的酸梅汤还......哎哟！"
白泽的折扇精准敲在他爪背："血藤果沾唇即麻，想当三天哑巴？"
少年讪讪缩手，浆果坠地时炸开团紫雾，惊得树梢的黑鸦扑棱棱乱飞。
日头攀上树冠时，三人己采满半篓药材。陈十三的布鞋沾满泥浆，正蹲在溪边冲洗茯苓，忽见水面漂来片焦黑的槐叶——叶脉上浮着行金纹：【东南三百步，有异】。
"白泽！"他攥着湿叶起身，却见那人正与老松树对峙。白泽的折扇抵在树干疤痕处，疤痕纹理竟诡异地扭成钱多福的侧脸。
"出来吧。"折扇忽然敲击树身三下。树皮"咔啦"裂开，露出个微型摄像头，镜头还沾着晨露。
"钱秃子的眼线比山蚂蟥还多。"讹兽踹了脚松树根，惊落几只休眠的毒蜂，"要不要烧了？"
"留着。"白泽往镜头前晃了晃药篓，"让钱总看看什么叫专业采药。"
正午的日头烤得林间闷热。三人寻了处岩洞歇脚，陈十三刚掏出烙饼，忽闻洞深处传来窸窣声。八卦藤从篓里窜出，叶片卷着火折子照亮岩壁——石缝间挤着簇晶莹的雪白菌菇，伞盖泛着月光似的柔光。
"这是......"陈十三的辨毒本能骤响警铃，可菌香却清甜得。
白泽的药杵突然钉入岩缝，菌群瞬间收缩成团，露出底下锈迹斑斑的铁箱。箱盖弹开的刹那，陈十三被晃得眯起眼——整箱金条上码着成捆的紫色药草，每捆都系着"钱记商行"的猩红绸带。
"忘忧散的原料。"白泽用折扇挑起株药草，根须还粘着东郊的红土，"钱多福倒是会藏宝。"
洞外忽然传来引擎轰鸣。透过藤蔓缝隙，可见钱多福的越野车碾过灌木，光头男人正举着望远镜朝这边张望。陈十三刚要动作，却被白泽按住："让他看。"
只见白泽从容打开首播设备，镜头对准铁箱："感谢钱总为青鸟街药膳坊捐赠珍稀药材！"说着突然将药草抛向空中，十二枚铜钱串成火圈，紫色药草在烈焰中化作青烟，凝成"慈善企业家"西个大字。
钱多福的望远镜"哐当"砸在车顶。陈十三分明看见他掏出降压药吞了两粒，鳄鱼皮鞋狠狠踹向轮胎。
日头西斜时，三人满载而归。陈十三的竹篓里除了药材，还多了箱"捐赠"的金条。讹兽啃着烤松茸嘟囔："就这么放过那秃子？"
"药草灰是上好的肥料。"白泽弹指点亮林间萤火，"正好种你偷吃的血藤果。"
萤火聚成光路，照亮下山小径。陈十三回头望去，见钱多福的越野车仍在冒烟，车旁松树上新装的摄像头，正对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