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澜昱回到京,这一次,他仍然没有第一时间回卫府。他匆匆赶回了淮秀的窝。
看着襁褓中的孩儿,卫澜昱心中狂喜,同时又惊慌失措,他不敢伸手去抱孩子。回头看着床上的淮秀,这个杀神竟然生出了一些腼腆。他咧开嘴,对淮秀笑,说不出一句讨巧的话来。
卫澜昱是淮秀逃出皇帝囚禁的唯一通道,她既然决定再次利用卫澜昱,嫁给卫澜昱,过去那些过结,一些仇恨,她不得不藏了起来。
淮秀对张嬷嬷说:“将军一路奔波劳累,嬷嬷你吩咐厨房做饭,带将军下去收拾。”
这是卫澜昱这么久来,第一次在淮秀这里混到饭吃,他的嘴一首没合上过。
吃饱饭后,卫澜昱回到淮秀的房间,房间里除了淮秀,再无他人,他很小心地说:“那个秦森,我帮着处理了。”
淮秀比以前胖了一些,脸上多了些肉肉,眼中少了许多戾气,仿佛多了一些温柔。
这温婉的女子,吐出的却是让人听了极瘆人的话:“我以为你会将他带回,这种喂不熟的狗,我还想亲手将他千刀万剐呢。”
卫澜昱点了点头:“他现在生不如死。”
淮秀没有再追问秦森的事,室内安静得一根针掉下来都听得清楚。
“那个……”,突然两人一起开口。
淮秀停了,卫澜昱轻咳了一声,很小心地说:“孩子出生了,我总不能让你们娘俩一首飘在外面,只要你一句话,我马上去求皇上。我娶你。你放心,我会对你们娘俩好的,我不会再有别的女人。”
淮秀低头沉吟了一会,微微昂起头,眼圈有些红:“我知道,你一首觉得我配不上你。若非皇上逼迫,你一定不会娶我。你也放心,你以后要怎么着,我都不会管你。我行事也会小心,不会做出让你们卫家为难的事。谢谢你帮我。”
淮秀的话很生硬,但至少是松了口愿意嫁给他了。卫澜昱喜不自胜,搓着手:“我这就去宫中向皇上下旨,我让娘看日子娶你过门。”
卫澜昱是跑着出去的,一边跑还一边回头看淮秀。淮秀看着那个男人欢快离去的背影,垂下了头,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淮秀想得到一点自由,她想活着,她现在没有其他的选项。
卫澜昱求皇帝赐婚。
皇帝刁难许久,不肯答应:“开年殿试,朕准备为陈淮秀挑个如意郎君,自不会亏待她。”
卫澜昱苦苦哀求,皇帝才勉强答应。
卫澜昱离开后,皇帝龙颜大悦,哈哈大笑,终于将陈淮秀这个烫手山芋甩出去了。
卫老夫人不允许大办:“一个破落户家的女子,给她扶正,家里摆几桌酒差不多了,还大操大办,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不怕丢脸,我还嫌丢人呢。”
卫澜昱黑了脸,他想给淮秀一个好的婚礼,卫老夫人以死相挟,就是不肯松口。
卫夫人找上淮秀:“澜昱想风风光光接你进门,婆母吵闹不休,我这是左右为难。”
淮秀笑笑:“无妨,不需大办,我和孩子从正门进就好。”
卫夫人看着淮秀,很认真地说:“你不怕被别人笑话,以后京城社交圈里的人会看不起你的。”
淮秀轻轻一笑:“家族联姻,都是互帮互助,我没有后台,帮不了他,肯定会被人看不起。那又如何?上面要你三更死,你就难活到五更。不管人前多风光,最后也不过爆竹一响,万事皆空。自己快活就好。今天不知明天事,过好今天就好。”
话是这样说,卫夫人还是有隐隐地担心。
淮秀说:“回头为将军娶个平妻,让她负责外面接待,遇事,我不出头就好。”
卫夫人吓一跳:“你真这样想的?”
淮秀点点头:“有何不可,哪个有出息的男人不是三妻西妾的,何况卫将军?”
这还没有真正进门,淮秀就想着给卫澜昱招妻纳妾。
卫夫人还是有些受不了,她受了婆母许多委屈,但一首忍着,因为丈夫卫汉云始终只有她一个妻子,对她很好,两儿两女都是她生下的。卫夫人不赞同儿子纳妾。当初卫澜昱强逼淮秀为妾,卫夫人一首不情愿。
如今卫澜昱要娶淮秀,既然是娶,就得正式一些,淮秀这话太过潦草,皇帝那里说不过去,卫夫人也觉得这样不好。
卫夫人顶着巨大的压力,取了个折中的办法,她没有大宴宾客,但阖府上下,张灯结彩,卫澜昱的房间,重新修缮,大红喜字,红色喜被,红色蜡烛,该准备的一样没少。
卫夫人觉得淮秀豁达,不若闺中女子束手束脚,很像没嫁人前的自己。她还想拉淮秀帮自己,所以尽量做得体面些。
卫澜昱的院子,围墙边上,专门为淮秀开了一道侧门。
冯莺莺还有飞絮带着各自的奴仆在淮秀的房子里为她张罗。
陈少安不能离任,专门写了信给冯莺莺,让她好好对淮秀。为了讨好相公,,冯莺莺可是下了血本,将自己的嫁妆,拿出了三分之一,给淮秀添妆。
淮秀嫁人这日所有事宜,皆是飞絮一手操办。卫家不请客,飞絮将她的好的姐妹们全都叫了来。那些人不给飞絮面子,还要看看朱侯府少夫人的面子,来送礼的人还不少。
淮秀看着卫澜昱送来的红色喜服,呆了半晌,她还是穿上了。
看着淮秀盛妆模样,飞絮捂着嘴笑:“别人都说我比你漂亮,但你一笑这眼角眉梢的风情,却是无人能及。今一打扮,你比我好看多了,以后多笑笑,别总横眉怒瞪。”
淮秀看着飞絮:“好看,又不能当饭吃。你如今这周身的气度和气派,可不是我能比的。姐姐,谢谢你能来。”
飞絮眼中有泪,伸手将自己头上一支凤钗插到淮秀头上:“兄弟姐妹,同忾连枝,多谢你教我帮我。我怎么做,都是应该的。”
卫澜昱穿着红袍,带着仪仗亲自来接淮秀。
淮秀抱着儿子卫长青上了卫府的喜轿。
儿子名字是卫澜昱取的,先叫天赐,儿子的到来,天赐良机,挽回了淮秀。淮秀不同意:“这名你太大,上面知道会不舒服,凭白招惹祸事。”
卫澜昱没法,将儿子取名长青。
淮秀的轿子一走,张合带着人马上全都撤离。
淮秀的轿子经过客仙居酒楼,楼上有一老者,盯着淮秀的轿子,眼睛一眨不眨。
花轿离去,老者闭上了眼,双目有泪流出。
那个老者,是化了妆的简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