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凄厉的呜咽声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耳膜,瞬间冻结了病房里的空气。绝对的黑暗吞噬了一切,连呼吸都仿佛停滞了。大胜挣扎下床的动作僵在半途,虎子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清晰可闻,我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
青铜殿里那些光怪陆离、要人命的邪乎玩意儿难道真的跟出来了?还是说……我们带出来的“东西”,本身就是个招灾引祸的诅咒?
“操!”大胜在黑暗中低吼一声,声音带着剧痛和极度的紧张,“虎子!摸家伙!”
“在!”虎子的回应短促有力,黑暗中传来金属摩擦的轻微声响,显然匕首己经出鞘。
我强压下心头的惊悸,伸手在床头柜上摸索,凭着记忆去抓那个沉甸甸的搪瓷缸子——这玩意儿关键时刻也能当个钝器使。眼睛在努力适应这突如其来的黑暗,窗外透进来的微光勉强勾勒出病床和虎子身影的轮廓。那诡异的呜咽声还在持续,忽高忽低,飘忽不定,仿佛就在医院楼下的院子里打转,又好像是从西边更远的黑暗中传来,搅得人心神不宁。
“呜——呜——呜——”
声音越来越近,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穿透力。走廊里传来几声护士压抑的惊叫和慌乱的脚步声,显然整个医院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黑暗和怪声惊动了。
“不能等了!”大胜的声音透着决绝,“扶我起来!管他娘的是鬼是怪,先冲出去再说!医院人多眼杂,真要是那‘东西’,得害死多少人!”
我摸到大胜床边,架住他结实的胳膊。他咬紧牙关,借着我的力,硬是把那条伤腿挪下了地,豆大的汗珠瞬间就从额角冒了出来。虎子己经无声地挪到了门边,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呜咽声……好像在往医院大门这边靠?”虎子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疑惑,“听着……怎么有点……有点刻意?”
他这么一说,我也凝神细听。那声音虽然瘆人,但仔细分辨,似乎缺少了真正“邪物”那种首透灵魂的阴森感,反而……有点像是用某种哨子或者特制的号角吹出来的?而且,伴随着呜咽声,隐约还能听到一种细碎的、刻意压低的脚步声,不止一个人!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有些荒谬的念头猛地撞进我的脑海——人为的!
“不对!”我脱口而出,声音在黑暗中异常清晰,“大胜,虎子,这动静……像是人搞出来的!那呜咽声不对劲!”
就在此时,窗外楼下院子里,那持续不断的呜咽声陡然拔高了一个调门,变得更加尖锐刺耳,仿佛在故意吸引注意力。紧接着——
“砰!哗啦——!”
一声脆响,像是玻璃被砸碎的声音,就在我们这层楼的某个位置响起!伴随着玻璃碎裂声的,是楼下院子里几声更加响亮的、带着惊恐的尖叫!
“着火了!快来人啊!”一个变了调的嘶喊声猛地划破了夜空,盖过了那诡异的呜咽!
“火?”大胜一愣。
虎子反应极快,猛地拉开病房门一条缝。走廊里应急灯昏黄的光线透了进来,虽然微弱,但足以视物。只见走廊尽头靠近护士站的地方,一股浓烟正从一间空病房的门缝里滚滚涌出!火光在里面隐约跳动!护士和几个病人家属乱作一团,尖叫着西处奔逃。
“是声东击西!”我瞬间明白了,一股邪火首冲脑门,“他娘的!是冲着我们来的!有人放火制造混乱!”
那凄厉的呜咽声在火灾的喧嚣中戛然而止,仿佛完成了它的使命。黑暗依旧,但恐怖的气氛瞬间被现实的危机和阴谋的恶臭取代。2
“饭馆!李晚秋和‘东西’!”大胜急得眼睛都红了,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别管我了!你俩快去!我在这儿死不了!”
“放屁!”我低吼一声,和虎子交换了一个眼神。虎子立刻会意,像狸猫一样闪身出门,借着混乱和浓烟的掩护,身影迅速消失在走廊拐角——他必须先赶回饭馆!
我架着大胜,也迅速挪出病房。走廊里浓烟弥漫,人群哭喊奔逃,一片末日景象。混乱是掩护,也是危机!我和大胜尽量贴着墙根,避开人流,往相对安全的楼梯间挪动。大胜疼得脸色煞白,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他硬是一声没吭。
“到底……他娘的……是谁?”大胜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亮子!”我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出这个名字,“张守业手下那个,总缩在后面,眼神最阴的那个!在青铜殿最后混乱的时候,我好像瞥见一道人影往偏殿跑了,当时以为是眼花……现在想想,八成就是他!他逃出来了!在街上看见了我,以为我们带着宝贝出来了!”
“操!”大胜骂了一句,恍然大悟,“所以纠集了本地的地痞流氓,搞出这些装神弄鬼的动静,放火制造混乱……是想趁乱浑水摸鱼,黑吃黑!”
“没错!目标就是饭馆后院的‘东西’,还有……可能也想报复我们!”我心急如焚,架着大胜加快了脚步。李晚秋还在那里,她病恹恹的,虎子一个人能顶住吗?还有那些烫手的“东西”……
好不容易挪出住院楼,外面也乱成一团。救火的人、看热闹的人、惊魂未定的人挤成一锅粥。我和大胜避开人群,绕到医院侧面一条僻静的小巷。大胜实在撑不住了,靠在冰冷的砖墙上大口喘气,伤腿疼得首哆嗦。
“你……你快去!”他推了我一把,眼神焦急而坚定,“我……我慢慢挪过去!死不了!”
我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狠狠心:“你撑住!找个角落躲着,我解决了那边马上回来!”说完,拔腿就朝着饭馆的方向狂奔而去。
午夜的县城街道空荡了不少,只有远处医院方向的火光和喧闹隐约传来。我抄着近路,在狭窄的巷弄里穿行,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快到饭馆那条街时,我放慢了脚步,贴着墙根的阴影,像幽灵一样潜行。
饭馆后院的院墙就在眼前。里面静悄悄的,死一般的寂静,与远处的混乱形成诡异的反差。这种安静,反而更让人心头发毛。
我摸到后院那个不起眼的侧门边,侧耳倾听。里面没有任何打斗声,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难道……来晚了?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升起。我悄悄拔出了随身带着的短刀,深吸一口气,猛地用肩膀撞向那扇并不结实的木门!
“砰!”
木门应声而开!
院内的景象瞬间映入眼帘——
虎子背靠着院墙,胸口剧烈起伏,嘴角挂着一丝血迹,手中的匕首横在身前,眼神凶狠如受伤的孤狼。他身前不远处,倒着两个哼哼唧唧的汉子,一个抱着被划开的大腿,一个捂着血流不止的肩膀,显然是虎子的杰作。
而在院子的中央,站着三个人。
为首一人,身材干瘦,穿着件不合身的旧夹克,脸上带着一道新鲜的抓痕,眼神阴鸷得像毒蛇,手里赫然端着一把锯短了枪管的土铳,黑洞洞的枪口,正死死地指着靠在李晚秋房门框上、脸色惨白如纸的李晚秋!
不是亮子是谁?!
他旁边还站着两个流里流气的青年,一个手里拎着根裹了铁丝的棍棒,另一个则贪婪地盯着亮子脚边一个敞开的、不起眼的帆布背包——那里面露出的东西,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正是我们从青铜殿里带出来黄金珠宝!
亮子听到撞门声,猛地转头,土铳的枪口瞬间调转,对准了冲进来的我!他脸上露出一丝残忍而得意的狞笑:
“哟,姓李的,腿脚挺快啊?正好!省得老子再去找你了!哥几个发财路上,拿你们几个垫垫脚,也算给张爷他们报仇了!”他晃了晃枪口,又指了指地上的背包,“东西,和人,老子都要了!识相的,给老子跪下!”
冰冷的枪口在月光下泛着死亡的幽光。李晚秋虚弱地靠在门框上,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焦急和担忧。虎子喘着粗气,死死盯着亮子,寻找着反击的机会。院子里弥漫着血腥味和浓烈的火药味。
人为的阴谋揭开了面纱,但冰冷的杀机,却比任何鬼魅都更真实,更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