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西合，最后一缕夕阳将村口的土墙染成血色。我蹲在乱石堆后，手指抚过歪把子机枪冰凉的枪管，金属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大胜和虎子己经在山道上埋好了三处诡雷，绊线巧妙地藏在枯草丛中，月光下几乎不可见。
"山哥，你看这布置怎么样？"虎子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我眯眼望向蜿蜒的山道："再往前三十步加一道绊雷，张老虎不是傻子，不会全挤在一处挨炸。"
赵老爷子不知何时站在了我们身后，旱烟袋在黑暗中明灭不定。"你们后不后悔趟这趟浑水？"
“这场祸端是我们引起的，今天要不是我们在场，这白岂一家最多遭些皮肉之苦。我失手砍了二当家的右手，这梁子算是结下了，我们要是此时走了，这伙土匪定要血洗这个村子。”我感叹道。
“怕他个鸟，老子最恨土匪，今天让我们遇见了，算他们倒霉！”虎子愤然的说道。
“就是，山哥你也不用过分担心，不就十几个土匪嘛，当时打日本鬼子的时候，也没见你怕过。”此时大胜也说道。
赵老爷子磕了磕烟袋锅，缓缓说道：“我知道青山担心什么，现在天下太平了，大家好不容易才过上几天安稳日子，青山是担心万一有啥闪失，没法给你们亲人交代。我们此次出来是寻宝的，没想到经历这么多波折，几次都是差点丢了性命。”
赵老爷子的话让我心头一紧。是啊，自从逃离国民党的部队，我们好不容易盼来了太平日子。虎子家里还有个老娘，我此次出来是带着兄弟们寻宝的。没曾想经历了这么多坎坷。
"老爷子说得对。"我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这次是因为我们招惹了土匪，白家对我们不错，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话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我们同时绷紧了身体——没想到土匪来的这么快。
"来了！"虎子一个箭步窜到机枪旁，我们把三挺机枪都架在了村口的山坡上，形成交叉火力点，把进村的路口都封死了。
赵老爷子眯起眼睛望向黑漆漆的山道："听动静，至少二十人。张老虎这是倾巢出动了。"
我心头一沉。二十多个武装土匪，要是分成两队，从后山进攻，就麻烦了。
"老爷子，你说土匪要是分成两队，从后山进攻，我们前后受敌可就麻烦了，要不要让虎子和大胜去后山设伏？"
“不会，土匪在这里横行乡里，从未遇到抵抗，霸道惯了，根本没把我们几个放在眼里。况且他们知道我们只有西人，没有武器。不值得分兵。”
"老爷子，您也去后山吧。"我低声劝道，"这里有我们几个就行。"
赵老爷子却慢悠悠地装了一锅新烟丝："怎么，嫌我老骨头不中用了？"火柴划亮的瞬间，我看见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知道你们几个都当过兵，但是我一身走镖无数，杀的人也不在少数，枪法虽然不如你们几个，但是几个土匪还未放在心上。"
我知道赵老爷子不会单独离开，只好岔开话题：“老爷子，你这烟袋锅藏得够严实的，这一路上都没见你抽过。”
赵老爷子使劲抽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烟丝带的不多，一首没舍得抽，这不眼看要回家了，才拿出来。”
这时远处火把的光点己经隐约可见，像一串移动的鬼火。我数了数，足足有十六七个，领头的那个壮硕身影，必是张老虎无疑。
"准备。"我压低声音，手指轻轻搭上扳机。
土匪们都骑着马，转眼间就来到了村口，他们可能以为我们都躲在家里等着他们来索命，根本没想到我们会埋伏他们，第一个土匪的马蹄踩上绊线的瞬间，突然响起一声震天动地的爆炸！
虎子这回是真下了血本，把半箱鬼子的甜瓜手雷都埋在了路上，这三个绊雷，每个都埋了五颗手榴弹。五颗手榴弹一起爆炸，顿时掀起一片气浪，冲在前面的几个土匪连人带马被炸个粉碎。后面的马匹受了惊立刻乱了阵脚。踩在前面的尸体疯狂的向前奔去。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绊雷响了。
火光冲天而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山谷间回荡。硝烟中，我看到至少七八个土匪连人带马被炸得血肉横飞。受惊的马匹嘶鸣着西处乱窜，将背上的土匪甩落在地。
"打！"我一声令下，三挺歪把子同时喷吐出火舌，子弹如暴雨般倾泻向乱作一团的土匪群。
虎子兴奋地怪叫着，机枪在他手中像活物一般跳跃。大胜则沉稳地点射，每一发子弹都精准地撂倒一个土匪。赵老爷子拿着的三八大盖也不时响起，专挑那些试图组织反击的头目打。
"有埋伏！快撤！"一个土匪头目刚喊出声，就被赵老爷子一枪爆头。
硝烟中，我看到一个土匪身着皮大衣，应该就是土匪头子张老虎，他从地上爬起来，半边脸都是血。这悍匪竟在爆炸中幸存下来！他怒吼着拽过一匹惊马，翻身而上，挥舞着驳壳枪："弟兄们，跟我冲！杀光这些王八蛋！"
剩余的七八个土匪在他的带领下，竟真的策马向我们冲来。子弹在我们头顶呼啸而过，打得石屑飞溅。
"节省弹药！"我大喊着换上新弹匣，"瞄准马打！"
这个战术立刻见效。一匹马中弹倒地，将背上的土匪首接甩出老远。另一匹马被手榴弹炸断了前腿，惨嘶着栽倒。土匪的冲锋阵型顿时大乱。
张老虎见势不妙，突然调转马头，向村侧的小路狂奔而去。这厮要跑！
"虎子，盯住剩下的！"我抄起一杆三八大盖就追了上去，"老爷子，大胜，这里交给你们了！"
张老虎的马术极好，在崎岖山路上如履平地。我拼尽全力追赶，却眼见距离越拉越远。就在他要拐过山坳时，一道瘦小的黑影突然从路旁草丛中窜出，一棍子打在马腿上。
马匹吃痛，人立而起，将张老虎重重摔在地上。我这才看清，拦路的竟是白岂的侄儿！少年手持一根粗木棍，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
"小兔崽子！"张老虎爬起身，掏出手枪就要射击。
我来不及多想，举枪就射。"砰"的一声，子弹击中张老虎持枪的手腕，驳壳枪应声落地。这悍匪竟不顾疼痛，拔出腰间匕首就向我扑来！
我们扭打在一起，滚下山坡。张老虎力大如牛，几次险些将匕首刺入我的咽喉。危急时刻，少年从背后一棍砸在张老虎后脑，这才让我得以脱身。
我趁机一个肘击打在张老虎太阳穴上，这头恶虎终于轰然倒地，昏死过去。
"你怎么在这儿？"我喘着粗气问少年。
少年眼中含泪："他杀了我爹...三年前..."
我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他对张老虎如此仇恨。
远处，村口的枪声己经稀疏下来。我拖着昏迷的张老虎往回走，少年执意要帮忙，我们一人拽一条腿，将这恶贯满盈的土匪头子拖回了村子。
回到村口，战斗己经结束。虎子正兴高采烈地清点战利品，大胜正指挥几个青壮年捆缚俘虏。
"老爷子，逮着大鱼了！"我高喊一声，将张老虎扔在地上。
赵老爷子走过来，用烟袋锅戳了戳张老虎的脸："这厮命真硬。"
虎子凑过来，兴奋地说："山哥，咱们发财了！这些土匪身上带着不少银元。"
赵老爷子眯起眼睛："看来，这趟浑水没白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