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地上昏迷的张老虎,心中却无半分喜悦。月光下,他满脸血污的面容狰狞如恶鬼,即使昏迷中,那粗壮的胳膊上暴起的青筋仍透着凶悍。
"虎子,把银元都分给村里人。"我踢了踢张老虎的腿,"这畜生抢来的钱,咱们不能要。"
大胜正用麻绳捆着一个受伤的土匪,闻言抬头道:"山哥,咱们的盘缠也不多了..."
"听青山的。"赵老爷子突然开口,烟袋锅在鞋底敲了敲,"这个村里的乡亲太苦了。"
虎子撇撇嘴,但还是把装满银元的布袋递给了赶来的白岂。老爷子颤抖着接过钱袋,突然跪倒在地:"恩人啊!我们白家村世世代代都记着您的大恩!"
我连忙扶起老人,却见他身后站着十几个村民,有老有少,都提着灯笼。火光映照下,他们的眼中满是敬畏与感激。
"老爷子,您这是折煞我们了。"我嗓子发紧,"要不是我们惹祸,土匪也不会..."
"胡说!"白岂的侄儿突然喊道,少年眼中闪着倔强的光,"张老虎害死我爹那年,村里就没人敢反抗!今天是你们给了我们报仇的机会!"
赵老爷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我这才发现他左臂衣袖己被鲜血浸透。
"老爷子!您受伤了?"我一把扶住他。
"没事,被跳弹蹭了下。"老爷子摆摆手,却突然身子一晃。大胜眼疾手快扶住他,掀开衣服一看——子弹在肋间撕开一道狰狞的伤口,血正汩汩往外冒。
"快!抬到屋里去!"我急得声音都变了调。
村民们七手八脚帮忙,很快在白岂家里支起简易床铺。白岂的婆娘取来自家珍藏的药酒,几个妇人烧了热水送来。虎子翻出赵老爷子带的创伤药,可老爷子己经发起高烧,脸色灰白得吓人。
"得找大夫..."我攥紧拳头,"最近的镇子有多远?"
白岂愁眉不展:"骑马要两个时辰,可这深更半夜..."
"我去!"大胜抓起枪就要出门。
"等等!"赵老爷子突然睁开眼睛,声音虚弱却坚定,"别费事了...我自己的伤...自己清楚..."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只有油灯偶尔爆出灯花。老爷子颤抖的手从腰间抽出九节鞭,塞到我手里:"青山...这是我师父传给我的...我一辈子无儿无女...送给你了..."
我接过那带着体温的九节鞭,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老爷子你可要挺住,你这玩意我可不会使啊!”老爷子剧烈咳嗽几声,嘴角溢出血沫:"青山...你……"
"老爷子您别说了!"虎子突然哭出声,"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赵老爷子笑了笑,目光渐渐涣散:"我赵铁柱...一辈子...走南闯北...最后能...死在...英雄路上...值了..."
他的头慢慢歪向一侧,旱烟袋从指间滑落,在地上滚了半圈。
屋里爆发出压抑的哭声。我死死攥着那九节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窗外,东方己经微微亮了,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可老爷子却再也看不到这晨光了。
三天后,我们在村后的山坡上立了块青石碑。虎子不知从哪找来把铁锹,在地上挖出个五尺深的墓穴。下葬时,白岂带着全村人来送行。
"老爷子最喜欢抽烟。"大胜把老爷子那杆铜烟袋放在棺木上,"让他在下面也能抽两口。"
俘虏的土匪在第二日就由县里的公安押走了。安葬了赵老爷子,告别白岂一家,准备离开,临别前我将自己的猜想告诉了白岂,白素心可能己经遇害,尸体可能就在长生庙后面的枯井里,让他们自己去寻找。白岂知道我们要去呼和浩特,找来一辆马车送我们,我们三人坐上马车急匆匆赶往呼和浩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