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甸城的胡家、周家内同样是有欢喜的,也有不爽的。
好的是这二世祖更堕落了,不爽的就是春风得意楼的花槐让人喝了头啖汤。总得来说罗家主脉的越是求玩乐,越是再无威胁。
暮色中的坤甸城笼着薄雾,刘家府邸的书房内青铜烛台映着跳跃火光,檀香青烟在《南洋堪舆图》前袅绕不散。
做为大总制家族,坤甸王家的一举一动都是最为担忧的。
杨双泉指尖着案几上的犀角镇纸,忽而右手一振展开龙骨扇,象牙扇骨刮过空气发出"唰"的脆响,漫不经心地摇动间,眸光却如鹰隼般盯着刘恩官。
刘恩官负手立于窗前,指尖将紫檀窗棂掐出白痕,半晌才转身,鬓角银丝在烛光中颤动:“杨公,十三少守孝期宿娼狭妓你怎么看?”
“大总制,他们这是进罗府看过了?只听棋声笑语就能断定他真的会这么做?”杨双泉右手轻轻扇了扇风,面带着微笑。话音未落,窗外骤然掠过惊鸟,羽翼扑棱声撕破死寂。
刘恩官点了点头,再摇了摇头:“杨公啊,你是没见过上官如诗的盛世容颜啊。都说是我孙女为兰芳第一美,可是在她面前也是略逊一筹。可惜了只是个娼妓,又是罗义伯的人。”
“如今的天下仍是西分,但只要你拉拢一方则天下无敌。下官的意思是用你孙女与周家又或者胡家结亲。”
“唉,本座何尝不想。可惜了与十三少有过婚约,胡家、周家会低看一眼。做正室反而认为是在小看他们,做侧室让我刘家面子搁哪?”
杨双泉右手一甩,收起扇子,冷起脸道:“女人只是工具,胡家主商政,与我们有权有兵又有名相结合,兰芳的天就占了一半。”
刘恩官点了点头,也是认可这谋士的意见:“只是胡盛世比十三还败家,而且又好色...”
“男人谁人不好这一口,听令孙说,这家伙唾涎刘家孙女许久了。就让他去争个主母的位置,争上了就许配于胡家。”
“好吧,就这样定了。这妮子到了淡马锡躲婚约许久了,是应该回来了。”
......
与此同时,罗府书房的纱帘被夜风掀起,漏进几缕残月清辉。
上官如诗指尖在焦尾琴上凝滞,腕间银镯与七弦相撞叮咚作响。她抬眸时,双手一按琴弦停了下来:“少主,还需要听奴家弹吗?”
罗翔云放下茶杯子,站了起身来:“如诗啊,如今我们还没啥事做,我也不会谱曲。我哼一段你能谱上曲加以修改成就一段上乘之作吗?”
“哦?少主还懂得曲?”
“不懂,但是我在魂游天外之时,听过一曲。名为化蝶!说的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去上学,最后因家里的阻碍女子殉情化作一双蝶的故事。”
上官如诗鄙夷了一个白眼过去:“这是梁祝吧。”
“对!”罗翔云回应了起来,但并不是很开心,然后还是哼了起来。虽只是哼的有些沉重,却让人听起来真的非常的顺口,节奏中带着不一样的情愫与淡淡的忧伤。
而上官如诗却是越是用毛笔记着,越是心惊,果然此曲只因天上有。胜过之前的不少名曲。
“完了?”
“完了,你可以自己润色一下,后面我才加与修一修。我回去休息了,你也早点回去睡觉。”罗翔云站了起身来,拂袖转身的刹那,上官如诗瞥见他喉结剧烈滚动,似将万千言语尽数吞咽。。
“少主,你是不是己经恢复了人道?”上官如诗红着脸,侧看向他的方向。
“是,不过我并不是喜欢强人所难之人,你放心。英雄不问出处,我也从在意你的出身。”
“你还是原来的十三少吗?”
“是,也不是。人的一生还有比情爱更重要的事要去做,我的仇家并不少。乱世之中先求自保再求发展。”罗翔云还是如风一样走出书房之内,而小翠也是顺在其后,一言不发。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十三少孝期宿娼很快传遍了坤甸城,而上官如诗牺牲自己反而保全了春风得意楼的消息不胫而走。
短短几天,他的名声都臭大街了。
福伯等人己经天天都在忙着拍卖,而主人就是一败家子二世祖的纨绔样深入了人家的骨髓。
罗府的百日斋匆匆而过,府中的白绫己然全部拆掉,恢复了平时的样貌。
用心谱曲后的化蝶己经初倶现代的天籁之音。
“少主,看来你卖家业并不是只因为缺钱。你好像在减持重资产而躲避什么。”上官如诗弹完了这淡淡忧伤之曲,放开了双手。
“兰芳乱世将起,在罗府这么多年,你也可以回去安排镜花台扩张的事了。你是聪明人,智商超然,相信知道谁才是你以后的依靠。”罗翔云坐在她的旁边,轻抿了口茶水来。
只见轻纱退去,倩影依畏而来:“少主,难得你并不轻视于奴。人的一生其实求的不多,能有一席之地即可。”
“其实我的定性并不好,没必要的。”
“我如此回去,别人是能看出来的,也会坏了你的计谋。”
“你不反对,我义不容辞。”
......
春意袅袅,红烛泛泪,几个月的压力在片刻间得以完全释放。
小翠才刚刚托着些糕点要推门进来,只闻声音不雅,一个重重的跺脚而下,漆盘里桂花糕险些翻落,耳畔金丁香坠子晃成虚影:“狗男女,就趁着我不在。”
只见门外的小蛾轻轻一笑:“少主的事,你怎么想当起主母的工作了。”
短短一刻钟上下,房内己然低语而出:“小翠,在门口吵什么呢?进来吧。”
人闻声而进,只是看现场两人又恢复了如同平常一般,一个弹琴一个听琴:“呸,银样镴枪头。”她暗暗腹诽着。
“滴咕什么呢?给本少吃的。”
“吃吧,吃了也是一刻钟!”小翠重重的一个托盘摆于罗翔云的矮桌子上。
“铛”的一声,只见上官如诗红着脸,差点没把弦弹断了。
罗翔云暗自诽骂着,不过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安排一下,咱们明早去红叶寺,如诗要回去了,你吃什么干醋。”
“知道了,不影响你们,我走了。”
这丫头就是脾气不好,但还是会按主人的安排去做事。她何尝不知,能作出化蝶来,徐静少夫人的死对少主也是个极大的打击。
晨光再次撕开黑暗,又是一天新的开始。
十三少还是这样的高调,骑着追云马,带着几个家丁,轿子里还抬着上官如诗,早早出出门。
一路之上不少人还在指指点点他的不孝,几个老妇对着轿影连啐三口,唾沫星子混着尘土落在青石地板之上。
晨雾如纱,轻笼山腰。蜿蜒的石径上,落叶铺成赭红的地毯,每一步都踏碎几缕飘渺的雾气。
红叶寺是在坤甸以北的普渡山腰,这里风景优美,来往的香客也是数不胜数。
古寺的轮廓在朦胧中渐显——朱墙斑驳,飞檐挑着几片未坠的枫,檐角铜铃偶尔被山风叩响,清音与远处钟声交融,荡向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