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琳前脚刚化作原形消失在悬崖下的海浪里，苏小小后脚就抄起抹布狂擦玻璃门。
女巫临走前非要在门面上画满发光的深海符文，现在整扇门亮得像迪厅灯球，引得路过的松鼠都开始蹦跶。
"老板！"脆生生的呼喊混着蘑菇篮的窸窣声传来。
小红帽踮着脚扒在玻璃门上，鼻尖压成小圆饼，"我外婆能下床编藤筐啦！"
她跳着步进饭馆前厅，哗啦抖开麻布包袱，一大堆品种不一样的蘑菇像烟花在料理台上炸开，"这是外婆晒的榛蘑，这是我自己采的牛肝菌，还有这个..."
她神秘兮兮地从红斗篷里掏出个陶罐，掀盖瞬间酸香扑鼻，玻璃门立刻蒙上雾气："外婆腌的酸黄瓜！她说配着芝士能吃下三大片面包！"
苏小小被酸味激得首咽口水，玻璃门上的雾气正巧映出她发光的双眼："等着，我给你外婆整点硬货！"
她旋风般冲进后厨，铁勺敲锅沿的脆响惊飞了窗外窥探的乌鸦。
砂锅底先铺层猪油，切块的野鸡带着皮朝下煎，油花在玻璃锅盖内壁炸出金色蛛网。
小红帽趴在餐桌上看得入神，鼻尖在大理石台面上呵出白圈："鸡肉煎出虎皮纹会更好吃吗？"
"这叫美拉德反应！"苏小小隔着玻璃门教学，手头动作不停。
榛蘑用温水醒发后挤得吱呀响，混着葱段姜片扔进砂锅，山泉水和花雕酒的比例在量杯里精确到毫升。
当她把砂锅端上卡式炉，蓝焰舔舐锅底的模样惊得小红帽倒退三步："森林女巫的魔法火！"
"这叫燃气灶..."苏小小憋着笑揭盖，浓香撞得玻璃门都在震颤。
鸡皮吸饱酱汁泛起琥珀光，榛蘑伞盖颤巍巍兜着金汤，小红帽的麻花辫被香气掀得乱飞。
她突然掏出个树皮饭盒："能给我外婆装汤吗？用这个！防狼的！"
小红帽紧张地揪着围裙边："外婆说，要是您不收谢礼，就让大灰狼..."
玻璃门突然被推开，裹着粗布斗篷的大灰狼缩成团滚进来，尾巴尖上还粘着片蘑菇："我作证！小红帽的外婆现在凶得能徒手掰狼牙！"
它谄媚地推来一筐野草莓，"我也想吃这个...今天的餐费可是我自己采摘的。"
小红帽临走前，将红斗篷铺在餐桌上。斗篷内侧缝满口袋，每个都鼓囊囊装着不同山货："外婆说，以后每月第一个满月，我都来送'防狼费'！"
她朝大灰狼龇了龇虎牙，后者正抱着榛蘑鸡汤舔碗底。
苏小小望着玻璃窗上的倒影发笑——左边是塞琳的荧光符文，右边贴着小红帽用松脂粘的蘑菇干贺卡，正中还有道大灰狼蹭上的油爪印。
玻璃门被撞得哐当响时，苏小小正给铁锅抹油保养。
抬头就见个裹熊皮袄的壮汉卡在门框里，斧头柄上挂着三只野兔，腰间鹿皮袋鼓得快要炸开，最扎眼的是他头顶那撮红毛——活像被雷劈过的鸡冠。
"老板娘！听说你这儿给山货管饱？"壮汉一开口震得吊灯晃悠，斧头"咚"地剁在门槛上，"俺是黑森林伐木工汉塞尔，跟您说啊昨天砍树遇到窝熊瞎子..."他边说边哗啦啦倒出堆松子榛果，又拽出捆干辣椒，"拿这些换盘狠菜！要噼里啪啦冒火星子的那种！"
苏小小扒拉两下辣椒乐了："您这二荆条晒得够透，给您整个宫保鸡丁咋样？"
"看好了，得选半年小公鸡！"她拎出只精神抖擞的活鸡，汉塞尔瞪大眼："俺打猎二十载，头回见厨子挑鸡跟选女婿似的！"
手起刀落，苏小小特意把鸡胸肉拎到汉塞尔眼前："瞅这纹理！顺丝切骰子块，比指甲盖大一圈最弹牙。"汉塞尔的斧头不自觉地跟着菜刀节奏敲地板："好家伙，切肉声比啄木鸟还带劲！"
"宫保汁得按黄金比例来！"她故意把量杯举到汉塞尔鼻子底下，"一勺酱油两勺醋，白糖要比料酒多五克..."伐木工掏出炭笔在熊皮上记笔记："等等！醋是苹果醋还是小麦醋？"
"正经保宁醋！"苏小小打开醋瓶盖子。
“保宁在哪？”
“我的家乡…”
葱段斜切成马耳朵，蒜片薄得透光，干辣椒剪成指甲盖宽的段："辣椒籽别扔！炸透了香得很！"
铁锅烧得冒青烟，汉塞尔的斧头柄都快捏断了："这火候赶上俺熔铁炉了！"
菜籽油混猪油刚化开，花椒粒噼里啪啦蹦迪，苏小小抄起辣椒段往锅里一扬——
"咳咳咳！这辣烟比山火还冲！"汉塞尔眼泪鼻涕横飞也不肯退后半步。
鸡丁滑进锅的瞬间，铁勺翻出残影，伐木工突然抡起斧头当鼓槌敲灶台："嘿！翻勺声比战歌还提气！"
葱姜蒜爆香时，宫保汁顺着锅边"滋啦"淋下，糖醋香裹着辣味炸开。
汉塞尔抽着鼻子往前凑："快！快出锅！我的口水都止不住了！"
"急啥？得等汁收成芡！"苏小小颠锅让每块鸡丁挂上晶亮酱汁，最后撒上烘脆的花生米。
汉塞尔抄起盘子首接上手抓，烫得左手倒右手还不忘嚎："这麻味！这辣劲！花椒粒在俺舌头上跳踢踏舞呢！"
青花瓷盘刚摆上案板，苏小小手腕一抖，金棕色的鸡丁"哗啦"倾泻而下。每块肉丁都裹着晶亮的芡汁，在吊灯下折射出蜜糖光泽。
二荆条辣椒段炸成虎皮纹，深红表皮绽开细碎裂纹，露出底下焦黄的辣椒籽。
汉塞尔："这花椒粒！颗颗咧嘴笑呢！"——爆开的花椒裂成西瓣，露出里面翡翠色的胚芽。
蒜片撞进热油的瞬间，汉塞尔连人带斧头蹦起来："香得俺天灵盖飞了！"
焦糖香混着保宁醋的醇酸在空气里炸开，伐木工抽着鼻子原地转圈："前调是葱姜蒜的辛，中调是糖醋的甜，后调...后调咋有股松木炭香？"
"您斧头柄烤糊了。"苏小小淡定地泼了勺料酒，火焰"轰"地窜上房梁。
鸡丁滑入滚油时"滋啦"爆响，汉塞尔跟着节奏跺脚："噼里啪啦！比雷劈枯枝带劲！"
铁勺刮过锅底的金属摩擦声让他牙根发酸，花生米撒进去时"咯噔咯噔"的碰撞活像小石子砸铁皮屋顶。
当苏小小最后颠锅三连击，伐木工激动得用斧头敲出鼓点："铛！铛！铛！这声儿能编成砍树号子！"
己经吃光第二份的汉塞尔："嚯！这麻劲儿真是让人上瘾！"
花椒粒在舌尖蹦跳，他龇牙咧嘴地哈气，"俺舌头现在像被啄木鸟笃了八百下！"
指腹抹过盘底酱汁："这黏糊劲儿！比松脂还缠人！"
"咔嚓！"咬开花生米的脆响让伐木工浑身过电，他鼓着腮帮子含糊嚎叫："甜！酸！麻！辣！香！五路大军在俺嘴里干仗呢！"
鸡丁弹牙的纤维感混着花生的酥脆，炸过的辣椒籽在臼齿间碾出烟熏味的细沙。
汉塞尔突然静止，两行热泪"唰"地冲开脸上的烟灰："二十年...没吃过这么痛快的味儿！"
玻璃门突然映出奇景：汉塞尔的影子在墙上暴涨成巨人模样，头顶红毛化作燃烧的鸡冠，握着斧头的手影竟长出熊掌绒毛。
苏小小揉揉眼，影子又恢复原状——伐木工正舔着盘底傻笑："刚俺是不是觉醒血脉了？这菜难道能激发狂战士天赋？"
伐木工吃得满嘴红油，突然从鹿皮袋掏出个树瘤雕的盒子："拿这个抵饭钱！百年铁杉木，装调料虫子不蛀！"打开竟是套迷你斧头造型的餐具，斧刃是餐刀，斧柄是叉子。
苏小小举着斧头勺舀汤试了试："还挺顺手，但您下回能不能带点正常餐具？"
"那不成！"汉塞尔抹着嘴拍桌子，"下月橡果成熟季，俺要带十弟兄来吃流水席！"他掰着熊掌般的大手指数："要二十盘宫保鸡丁，三十张葱油饼，再来五十串..."
玻璃门突然被拍得啪啪响，侍女趴在门上大喊："苏老板！快教我们做醒酒汤！城堡里喝倒了一片骑士！"
汉塞尔暴跳如雷地扛起斧头："排队去！没看俺正洽谈团餐业务吗？"他的大嗓门震得屋顶松针簌簌掉，"跟您说啊，上次巨人来我们林场..."
炊烟裹着香气冲出悬崖，正在湖面梳头的人鱼公主猛地甩尾："这是哪座火山喷发了？好香啊(′?ω?｀)"
炊烟混着吵嚷声飘出悬崖，月影照亮一方天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