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

魔都ShangHaven City的锈带区，连空气都带着一股铁锈、机油和腐败物混合的、令人窒息的腥甜。穹顶滤下的微光吝啬地涂抹在扭曲的金属管道和坍塌的混凝土块上，勾勒出这片城市底层最真实的轮廓——扭曲、冰冷、绝望。远处，巨大源能塔散发的恒定嗡鸣是这座城市唯一的心跳，却无法温暖锈带区冰冷的骨髓。

林默缩在“老杰克旧物铺”那扇布满油污的玻璃窗后，手指稳定而轻微地颤抖着，正用一支细如发丝的源能微刻笔，修复一块破碎的陶瓷片。那是一只旧时代的花瓶，釉色温润，描绘着早己绝迹的飞鸟与繁花。窗外的世界是喧嚣的：帮派火拼的零星枪声、醉汉的嘶吼、劣质源能引擎的咆哮、还有永远挥之不去的、下水道传来的腐臭。但这些嘈杂似乎都被那层薄薄的玻璃隔绝了，林默的世界只剩下指尖的微颤、笔尖划过釉面的细微摩擦声，以及……体内永无止境的、冰火交织的蚀骨之痛。

那是“空灵共鸣体”的诅咒。别人修炼，是引导精纯源能滋养己身，如溪流汇入江河。而他，却像个无底洞，被动地吞噬着锈带区弥漫的、最污浊驳杂的能量：工厂泄露的辐射尘、异兽排泄物散逸的狂暴因子、帮派械斗残留的混乱源能波动、甚至空气中无所不在的压抑与绝望情绪……这些“毒药”涌入他干涸的经脉，如同滚烫的玻璃渣和冰冷的硫酸混合在一起，在他的血管、骨骼、神经中疯狂冲撞、撕扯、试图将他从内部彻底溶解。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这种非人的折磨。

他的源能感知微弱得可怜，在学院的标准测试仪上，数值无限接近于零，一个标准的“废柴”。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微弱感知下，体内正在进行着怎样一场狂暴的“混沌熔炼”。痛苦是他的日常，也是他“修炼”的基石，缓慢得令人绝望。

“嘶……”一阵剧烈的抽痛从脊椎窜上大脑，林默的手猛地一抖，微刻笔尖在瓷片上划出一道刺眼的痕迹。他闷哼一声，额头瞬间布满冷汗，牙齿深深嵌入下唇，尝到一丝血腥味。他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瓷片上一行模糊的小字上，那是旧时代的诗：

“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

字迹模糊，却像一道微弱却固执的光，刺破了他意识中的混沌。报之以歌？在这连活着都是一种奢侈的锈带区？他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支撑他忍受这无休止痛苦的，除了活下去的本能，就是这句诗所代表的旧日余温，以及……他贴身口袋里一张同样模糊的旧照片——一个扎着羊角辫、笑容灿烂的小女孩，他的妹妹，林晓。星陨之灾将他们冲散时，她才五岁。十年了，唯一的线索，只有一张从净世教外围喽啰尸体上搜出的模糊名单，上面潦草地写着“林晓”和一个指向“深渊回廊”某处的代号。他小心地收起瓷片，放进一个铺着软布的盒子。老杰克不在店里，这个总是叼着烟斗、眼神浑浊却藏着故事的老头，是锈带区为数不多对他释放善意的人，也是他接触旧时代文明的窗口。店里的每一件残破旧物，在林默眼中，都是那个逝去文明散落的星火，微弱，却证明它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