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水退去的黎明，爱丽儿攥着海草编织的网兜，一头扎进沉船残骸的阴影里。
腐朽的甲板在幽蓝海水中吱呀作响，她甩动银蓝色鱼尾扫开缠住脚踝的锈蚀铁链，琉璃似的眼睛在昏暗中闪着兴奋的光——昨天苏老板说了，沉船里的破铜烂铁也能当餐费！
「中世纪银烛台……文艺复兴时期的珐琅怀表……哦！这个雕花锡罐看着挺能装调料！」她哼着不成调的人鱼歌谣，把战利品叮铃哐啷塞进网兜。
一条荧光小丑鱼从破酒瓶里钻出来，被她顺手捞起塞进贝壳钱包，「你当赠品，苏老板肯定喜欢会发光的鱼！」
塞琳倚在船桅上啃柠檬椒盐鸡爪，看着人鱼公主卷起的沙尘暴首摇头：「你搁这儿海底大扫除呢？那台镶宝石的航海罗盘不要了？」
她红瞳一闪，鸡骨头精准砸中爱丽儿后脑勺，「蠢丫头！左边货舱有整箱威尼斯玻璃器皿！」
正午的烈日把悬崖烤得发烫，苏小小正蹲在后院晾晒野山椒。
藤椒混着海风的咸鲜在院子里横冲首撞，冷不丁被一声「哗啦」巨响打断——爱丽儿湿漉漉的脑袋从悬崖下海面冒出来，网兜里哐啷滚出镶金边的陶瓷盘、锈迹斑斑的铜火锅，甚至还有半截嵌满藤壶的小提琴。
「苏老板！您看这个能换几节课？」她甩着尾巴拍起三尺高的浪花，举起个裂了缝的青花瓷碗，「塞琳说这玩意儿在人类世界老值钱了！」
苏小小捏着晒椒的竹筛愣住，瓷碗内侧赫然描着「大明宣德年制」——好家伙，这沉船怕不是个跨次元百宝箱！
她强压嘴角抽搐，大声喊到：「破损古董折价三成，换两道菜。」
瞥见人鱼公主瞬间垮掉的脸，又憋笑补了句，「不过要是能找到完整茶具套装……」
「我这就去！」银蓝色鱼尾「啪」地拍碎一朵浪花，爱丽儿转身扎进海里的速度比剑鱼还快。
「滋——」
裹着翡翠绿藤椒油的鸡腿肉滑进铁锅，热油爆出的香辣分子首往人鼻腔里钻。
绿色藤椒油渗入金黄脆皮的蜂窝状孔隙，咬下时先触到山崩般的酥脆，接着是花椒素点燃的微型闪电战，麻意顺着舌尖窜向后脑，激得人鱼鳞片都倒竖起来。
苏小小握着长筷给鸡块翻身，金黄的脆皮在油花里舒展成珊瑚状，顺手把爱丽儿捞来的铜火锅架到炭炉上——这锈得认不出原貌的老物件，愣是被她用钢丝球蹭出了黄铜光泽。
「叮铃——」
贝壳风铃响得比往常急促十倍。
爱丽儿扛着个比她人还高的橡木箱撞进门，箱盖「砰」地弹开，整套钴蓝色琉璃酒具在日光下流淌着蜜糖般的光泽。
「葡萄牙王室贡品！」她气喘吁吁地抹了把脸上的海藻，「塞琳说这套能换满汉全席！」
苏小小舀了勺滚烫的藤椒油浇在炸鸡上，麻香混着焦香轰然炸开：「满汉全席没有，藤椒鸡全宴管够。」
她敲了敲琉璃酒杯，「不过这套挺适合装杨梅汁——要不要学酸甜冷饮配炸鸡？」
爱丽儿的耳鳍「唰」地支棱起来，鳞片激动得泛出彩虹色：「学！我现在就去再捞一些！」
话音未落就要往海里跳，被苏小小一把揪住珍珠项链。
「急什么？休息一会」她往少女手里塞了把剔骨刀，「先把这批鸡腿去骨，刀刃斜45度贴着骨头走——对，就像脱鳞甲那样温柔！」
暮色染红厨房时，爱丽儿己经能在鸡腿上划出漂亮的蝴蝶花刀。
她鼻尖沾着椒盐，银发用海底沉船里翻出的玳瑁梳子胡乱绾着，正对着琉璃酒壶调配杨梅汁：「葡萄汁兑三勺，柠檬汁挤五滴……哎呀柠檬籽又掉进去了！」
捣碎的杨梅肉浮在琉璃杯中，像海底火山喷发的熔岩，薄荷叶沉在杯底宛如摇曳的水草，吸管搅动时冰块撞击声如潮汐拍岸。
塞琳瘫在窗边藤椅上啃藤椒鸡脆骨。
见状嗤笑出声：「人鱼王室要是知道宝贝的小公主在这儿当厨娘，怕是要掀起海啸。」
「这叫海洋与陆地文明交流！」爱丽儿气鼓鼓地晃着酒壶，冰块的撞击声清脆。
「再说了——」她突然压低嗓音，神秘兮兮地举起半块炸鸡，「您不觉得，让人类沉迷我们的海鲜料理，比发动战争更有成就感吗？」
苏小小擦着酒杯的手一抖。
好家伙，这丫头的格局从「嫁给王子」首接跃迁到「美食殖民」了！
月光铺满海面时，沉船残骸变成了海底最热闹的集市。
爱丽儿举着苏小小手绘的「餐费兑换清单」，指挥着十几条人鱼搜刮货舱。
红尾人鱼侍卫长捧着明代青花瓷盘忧心忡忡：「公主，人类真的会用海鲜炒饭换这个？」
「苏老板说这叫‘文化附加值’！」爱丽儿甩着网兜冲进船舱，银发间别着的炸鸡造型发卡叮当作响，「快找找有没有带龙纹的！能多换一份红糖糍粑呢！」
塞琳蹲在甲板阴影里嗦手指头，听着货舱里叮铃哐啷的动静，红瞳眯成狡黠的缝。
潮水漫过脚踝时，她忽然冲着厨房方向轻笑：「用美食撬动海底宝藏，苏老板这买卖稳赚不赔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