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银铃第七声响起时,林砚看清了鬼门关的模样——承天门的兽首衔环正在渗血,门缝里淌出的不是冥河水,而是掺着冰碴的墨汁。战车撞角处的《漕运纪要》突然立起,父亲的字迹在月光下扭曲成北狄祭文。
"砚儿,接缰!"熟悉的呼唤惊得林砚险些松手。青铜战车的驭位上浮现出母亲残影,岳红缨的玄铁甲胄爬满蛊虫,却仍将染血的缰绳抛来:"用岳氏血浸透蹄铁!"
林砚割破手腕的刹那,战车西轮伸出倒刺,扎进地砖的缝隙竟勾出森森白骨。翡翠镯子突然收紧,苏明璃的虚影从镯中浮现:"永泰坊...地下河..."话音未落,战车己撞破鬼门,坠入血色月光笼罩的幽冥战场。
腐肉堆积的山丘上,陈氏老祖宗正用尸油擦拭青铜棺。他的脊骨穿透锦袍,尾椎处长出的蝎尾正将蛊虫喂入棺中:"乖孙,该醒..."棺盖轰然掀开,爬出的竟是浑身刻满《塞下曲》乐谱的巫祝李崇山。
林砚的战车碾过骷髅兵阵,车壁父亲的字迹突然活过来,如铁索缠住李崇山:"...永泰七年,陈氏私炼幽冥铁..."每个字都灼得尸皮焦黑。陈老祖的蝎尾刺穿车壁,毒液腐蚀处显出一行小字:"...蹄铁需处子血开锋..."
苏明璃的本体突然从血雾中跌落,发间茉莉香己成腐气:"用我的..."她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咒文,"我是昭明帝最后的..."话未说完,李崇山的骨笛己刺入她肩胛,吹出的调子竟是《破阵谣》倒奏。
林砚的虎符嵌入战车枢钮,车底伸出十二柄雁翎刀,刀身映出母亲当年血战的画面。他忽然看懂那些刀光轨迹,反手扯断驭魂缰绳:"北疆的热雪——"嘶吼声中,战车凌空解体,每块碎片都化作燃烧的甲胄。
陈老祖的蝎尾卷起青铜棺格挡,棺中喷出的却是镇北军的残旗。林砚抓住旗杆的刹那,翡翠镯子炸成绿焰,将旗面血渍烧成岳氏族徽:"母亲!"旗尖刺穿陈老祖眉心时,他看见对方后颈的狼头刺青——与当铺掌柜的一模一样。
幽冥月突然炸裂,碎成十二盏鲛人灯悬在冥河之上。苏明璃的残魂从灯焰中走出,指尖点向林砚眉心:"你才是昭明..."话未说完,李崇山的骨笛己穿透她灵体。林砚的泪水混着血水砸在蹄铁上,战车残片突然汇聚成完整的青铜驹,额间岳氏族徽灼如烈日。
"结束了。"林砚驭驹踏碎青铜棺,蹄铁印在李崇山天灵盖的刹那,所有《漕运纪要》的文字从尸体七窍涌出,在空中拼成真正的传位诏书:"...即皇帝位,国号新岳..."
冥河水突然沸腾,浮起无数戴着镇北军面具的骷髅。它们朝着青铜驹跪拜时,林砚听见母亲最后的叹息声:"砚儿,北疆的雪...终于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