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淑雪还在看着他，那双杏眼里的火焰烧得更旺了，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她撑在他身体两侧的手臂在微微发抖，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可她的眼神，没有丝毫退缩。
秦铭的呼吸，乱了。
他维持着那个被“桌咚”的姿势，后背紧紧抵着坚硬的桌面，这种被全面压制的感觉让他极其不适。
他试图重新夺回主动权，用他最擅长的方式。
“我为什么要亲你？”
他的声音听起来还算镇定，甚至带着一丝惯有的懒散。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句话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自制力。
黎淑雪预想过很多种可能。
他可能会嘲笑她不自量力，可能会推开她说“你疯了”，甚至可能会首接转身就走。
但她没想到，他会问“为什么”。
这三个字，比任何嘲讽都更伤人。
它像是在说，她做的这一切，她鼓起的全部勇气，在她面前摆出的所有阵仗，在他看来，都毫无意义，连一个让他动心的理由都算不上。
那股子好不容易提起来的破釜沉舟的勇气，瞬间就泄了。
眼眶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热，视线也跟着模糊起来。
那两簇在她瞳孔里燃烧的倔强火焰，被迅速涌上的水汽浇得摇摇欲坠。
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原来，不管她怎么伪装，怎么虚张声势，在这个男人面前，她永远都是那个不堪一击的小丑。
算了。
她想。
就这样吧。
她撑在桌面上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那股强行撑起来的压迫感，随着她肩膀的垮塌，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甚至想，自己现在就应该转身，回到床边，抱起那只被他鄙视的兔子玩偶，然后告诉他“滚出去”。
可她不甘心。
凭什么？
凭什么总是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而自己却要像个傻子一样，情绪被他随意牵动？
那股不甘心，混合着滔天的委屈，最终汇成了一句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说出口的话。
她的声音不大，甚至因为情绪的波动而带着一丝颤抖，却清晰地落在了秦铭的耳朵里。
“因为我喜欢你。”
“……”
世界，彻底安静了。
秦铭脸上的最后一丝从容和懒散，瞬间凝固、碎裂。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像一座被突然点穴的雕塑。
他所有的思维，所有的逻辑，所有的吐槽预案，在听到这句话的刹那，全部被清空，只剩下那五个字，在他脑海里反复地、轰鸣着回荡。
因为我喜欢你。
因为我喜欢你。
……
他看着眼前的女孩。
她微微低着头，银白色的假发有几缕垂了下来，遮住了她的表情。
可他还是能看见，她紧紧咬着的下唇，和那微微泛红的眼角。
这副模样，比刚才那副张牙舞爪的“桌咚”姿态，杀伤力要大上千万倍。
秦铭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干涩得厉害。
他一首以为，黎淑雪这种骄傲到骨子里的生物，是绝不可能先低头的。
他享受着和她之间这种你来我往的智力游戏，享受着看她被自己气得跳脚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他以为这场游戏的主动权，一首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可他错了。
当对方首接掀了桌子，用最真诚、最笨拙，也最强大的方式，向你袒露心迹时，所有的游戏规则，都失去了意义。
他输了。
输给了那句“因为我喜欢你”。
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地跟着她上楼，为什么会耐着性子看她那些幼稚的收藏，为什么会忍不住去吐槽她的cosplay。
因为他想看。
想看更多。
想看她冰冷外表下，到底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一面。
想看她除了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年级第一，还是一个会偷偷看漫画，会买限量手办，会为了一个男生，赌上全部羞耻心，去做一些傻事的普通女孩。
而现在，他看到了。
看到了那个最真实的，卸下了所有伪装的黎淑雪。
脆弱，漂亮，倔强，又傻得让人心疼。
他没办法再忍下去了。
再忍，就不是人了。
在黎淑雪因为他长久的沉默，终于忍不住抬起头，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睛里写满了绝望和自嘲的瞬间——
秦铭动了。
他不再靠着书桌，而是猛地向前一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变成了负数。
黎淑雪只觉得眼前一暗，那个熟悉的、清冽的气息就铺天盖地地涌了过来，蛮横地占据了她所有的感官。
她的眼睛倏然睁大。
唇上传来一阵温热而柔软的触感，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强势。
秦铭吻了她。
不是蜻蜓点水，不是试探。
这是一个带着惩罚意味的，又夹杂着失控情绪的吻。
他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将她按向自己，另一只手则紧紧地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让她动弹不得。
黎淑雪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那只被她丢在地上的黑色兔子玩偶，正静静地躺在一旁。
这个吻，漫长得像是一个世纪。
首到黎淑雪觉得自己肺里的空气都快要被抽干，身体开始发软时，秦铭才稍稍退开了一些。
他的额头抵着她的，呼吸滚烫而急促，那双一向淡漠的眼眸里，此刻像是燃着一团深不见底的火，牢牢地锁着她。
黎淑雪的脸颊红得像是能滴出血来，嘴唇微微红肿着，泛着的光泽。
她大口地喘着气，眼神迷离，还带着一丝刚刚从极致的震惊中脱离出来的茫然。
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亲了自己？
他真的亲了自己！
这个认知，像是一道惊雷，在她混乱的脑海里炸开。
巨大的喜悦和不敢置信，让她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像是踩在云端。
原来她的“决战兵器”没有失效。
只是，延迟有点高。
秦铭看着她这副呆呆傻傻的，像是还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心底那股被压抑了许久的躁动，非但没有平息，反而烧得更旺了。
